“你怨我?”太子却不想和她端着,也不想在她面前再戴那储君体面的面具,连孤都不自称,温声道,“可我若去薛府寻你,或将你召见进宫,免不了惹人闲话。”
“殿下既然知道会惹人闲话,为何总是与我纠缠不清?”云央抬眸道。
太子倏地笑了,遣散了周围的随从,雅间里只剩云央与他二人。
“云妹妹当真不知是为何么?”太子字里行间很是温情脉脉,拿了银盘中莹亮饱满的葡萄递给她,“那孤可要伤心了。”
云央注意到他自称的转换,知他是拿太子的身份压她,容不得她再像刚才那样坦言。
给她面子是看她乖顺可爱。若她违抗他、逆着他来,他便以身份压得她半分拒绝不得。
云央唇角的冷笑隐去,乖顺地伸手接过葡萄,来了一句不相关的话,“这个季节,就有葡萄了?”
“孤想要什么季节吃什么,便有的是人把那些东西送到孤面前。”太子笑道,“尝尝,告诉孤,甜么?”
云央咬了一口,葡萄的汁水渗出来,顺着她的唇角流下。
她刚要擦,太子却走上前来掏出锦帕。
云央退后半步,看着太子道:“殿下,您要娶妻了。”
太子的手悬在半空中,却也不恼,淡笑道:“是啊,孤要大婚了。云妹妹是在意这个?”
云央点点头,坦言道:“我不想做妾。”
“做妾?”太子神色有一瞬的茫然,琢磨了片刻,慢慢颔首,“嫁与皇室,即便是贵妃,也只是妾。”
“何况太子您许不了我贵妃之位。”云央看着他的眼睛,“您在大婚前夕来找我,是要宠幸我么?”
太子被他的坦诚给问住了,竟生出些羞赧。
他来找她,一是近来实在烦闷,二来是想与薛钰这一层关系牵绊更深一些,他不喜欢薛家那些被规训的一个二个跟假人似的姑娘,唯独喜欢云央。
因此,他纵容自己出现在云央面前。
可当她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他,问他是不是要宠幸她时,他就答不出来了。
他已过了对男女之事冲动的那段时间,况且东宫中有各色姬妾可供他取乐,他在云央这里想得到的明显不是男女之欲。
太子李嶷意识到,他不想污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。与其说得到她的身子,他更想得到她的心。
半晌,他轻轻叹了口气,“云央,你答应过我,唤我嶷哥哥或李嶷。”
其实在太子沉默的这几息里,云央出了一身冷汗,想起薛钰说太子这样的身份可动辄诛人九族,方觉得自己说话真的是造次了。
“嶷哥哥……”云央缓和了语气,往他乐意听的地方说,“我从未见过像嶷哥哥这样和善、仁慈的君主,嶷哥哥,你怎么了?为什么今日这么不一样?”
太子就喜欢云央没有什么太深的心思,想到什么说什么,即使她刚才推诿他,也是真实的想法,这便很难得。
太子站起身来,打开窗,让楼下街边的叫卖声喧嚣声传进来,回过头来看着她一笑,“没什么。吓着你了?”
云央摇摇头,“我也听说了最近朝中变动,我不懂什么官场吏治,只知道我姐夫每每回府都很晚,嶷哥哥你定是更辛苦,若是同我说话能让嶷哥哥你好受些,那云央便是祖上积德了。”
太子的笑意更深,又递给她一颗葡萄,“还没回答我,甜么?”
云央低眉顺眼接过,道:“甜。”
太子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,看着窗外不远处层叠的宫墙,缓缓道:“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,母妃和少师样样霸揽着,我常觉得被压的喘不过气儿来。云央,唯有你,愿意跟我说真话。你不愿进宫,我理解,连我都得了空就想往外跑,何况是你。”
云央一分一毫都斟酌着分寸,柔声细语道:“我姐夫和丽妃娘娘是在其位谋其政,全然没有要限制殿下、嶷哥哥你的意思。嶷哥哥,做太子不好吗,以后就是皇帝呀,九五至尊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