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门又提写实主义的问题,但是我已无意再开口了。我只想多喝几杯酒,然后做一场好梦。
现实仍是残酷的东西,我愿意走入幻想的天地。如果酒可以教我忘掉忧郁,又何妨多喝几杯。理智是个跛行者,迷失于深山的浓雾中,莫知所从。有人借不到春天,竟投入感情的湖沼。
一杯。两杯。
魔鬼窃去了灯笼,当心房忘记上锁时。何处有噤默的冷凝,智者遂梦见明日的笑容。
一杯。两杯。
荷门仍在提出问题。他很年轻。我欲效鸟雀之远飞,一开始,却在酒杯里游泳。
偷灯者在苹果果树上狂笑,心情之愉快,一若在黑暗中对少女说了一句猥亵的话语。
突然想起毕加索的那幅《摇椅上的妇人》。
原子的未来,将于地心建立高楼大厦。伽玛线可能比北极星更有用。战事是最可怕的访客,婴儿们的啼哭是抗议的呼声。
流行文章出现“差不多的现象”,没有人愿意知道思想的瘦与肥。
有人说:“那飞机迟早会掉落。”
然而真正从高空中掉落来的,却是那个有这种忧虑的人。
用颜色笔在思想上画两个翼,走进逝去了的年代,看武松怎样拒绝潘金莲的求爱;看林黛玉怎样埋葬自己的希望;看关羽怎样在华容道放走曹操;看张君瑞的大胆怎样越过粉墙;看包龙图怎样白日断阳间,晚上理阴司。
一杯,两杯。
——你不能再喝了,让我送你回去吧!他说。
——我没有醉。
——一杯,两杯。
地板与挂灯掉换位置,一千只眼睛在墙壁上排成一幅图案。心理病专家说史特拉文斯基的手指疯狂了,却忘记李太自在长安街上骑马而过。太阳是蓝色的。当李太白喝醉时,太阳是蓝色的。当史特拉文斯基喝醉时,月亮失去圆形。
笑声里,眼前出现齐舞的无数金星。理性进入万花筒,立刻见到一块模糊的颜色。这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,唐三藏坐在盘丝洞里也会迷惑于蜘蛛的妩媚。凡是得道的人,都能在千年之前听到葛许温的《蓝色狂想曲》。
(我的思想也醉了,我想。为什么不让我再喝一杯?夜香港的街景比明信片上的彩色照更美。但是夜香港是魔鬼活跃的时刻。为什么送我回家?)
站在镜子前,我看到一只野兽。<p>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