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来不是个轻信他人的性子,只是何霁月对他太好,他才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卸下坚硬的外壳,让她接触到他柔软的内心,结果被她在心窝上连着插了两次刀子,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。
腹部再度一阵抽痛,闻折柳下意识伸手捂上去,又念着腹中胎儿,不敢太用力。
一想到自己体弱,孕期又无妻主在身旁陪伴,强要这个孩子,注定得比普通男性吃更多的苦,闻折柳泪水一个劲儿在眼眶打转。
他深深吸了口气,想把这阵鼻尖的酸意压下去,至少不在小白面前失态,却听小白嚷嚷起来。
“抱歉公子,奴才既然决定一心一意跟着您,就不该犹豫的,磨磨蹭蹭,不但显得太男子气,还惹您伤心。”
小白捏起药丸,豪迈往嘴里一扔,喉结一动,冲闻折柳张开嘴,含糊不清道:“这药,奴才吃下去了,请您随意检查,但奴才有个小小的请求——公子,您可以不哭了么?”
闻折柳鼻尖又发酸。
情感上告诉他,小白是个好人,但理智上,他再不敢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了。
“您怎地又落泪了?”小白伸手想要擦去他眼尾将落不落的泪,准备碰到的时候,却小心翼翼收回手,“抱歉,奴才忘了您吩咐过,没有您的命令,不能碰您。”
“出去。”
闻折柳眨了下眼,硬生生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收回:“拿纸笔来。”
小白不解,但是照做。
前几日睡得太多,头脑昏沉不说,还隐约发疼,闻折柳摁了下受情绪激动影响发疼的额角,将纸笔收下。
“小白,你何时能出宫?”
小白如实作答:“明日便可。”
“嗯,可否拜托你帮我送封信?”
太多回拿起纸笔就是与西越皇室互通有无,闻折柳提笔,下意识要给西越那头写派使臣来的信,注意到小白的存在,硬生生把笔停住。
“自然可以!”小白好似得到主人奖赏,一个劲儿摇尾巴的大黄狗,“要送到哪儿去?要送给什么人?”
“方街集市附近有个大湖,你可认得?”见小白点头,闻折柳娓娓道来,“你绕湖一周,在做了十字标记的石头下挖,寻到个匣子,把信投入匣子即可。”
“好嘞,奴才明日就送出去!”
他脸上流露着实在藏不住的雀跃,连心口发闷的闻折柳,都被他带动着弯了下嘴角。
“你且先出去,我今夜将信写好,明日你拿便是。”
小白一蹦一跳出去,闻折柳素白双手开始研墨,他此前在郡主府磨过一回,但群主府用的墨品质上乘,不肖他用什么力气手法,便可磨出大片墨汁,这长乐宫的墨就不同了。
他费尽千辛万苦把墨磨出来,写好信,手腕已然酸软。
凝视开口的信件片刻,闻折柳纠结好一会儿小白会不会偷看信件内容,到底还是不愿赌能要人性命的药丸可会在这般小事中起效,拿出特制封油,仔细将缝贴上。
“喵——”
一阵猫叫毫无预兆在耳边炸起,闻折柳吓得一哆嗦,手里的信悠悠飘到雪白地毯上。
他愣愣回头,看向声音的来源,正与一只体态丰腴的白猫对上眼神。
此猫见了他也不惊,只是施施然将尾巴挪到后爪前,调了下姿势,当着他的面在角落蹲下,用力眨着眼睛,耳朵跟着一晃一晃,胡须自然下坠,眼神格外纯良。
“……小猫?”
见它只是在不远处蹲下,没有靠近,也没有胁迫之意,闻折柳试探性喊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