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阿哥张了张嘴,心里又生气、又难过,额娘她总是这个样子,每每说了不像样的话,却总推说是忠言逆耳、慈母良言,可为什么,惠妃娘娘、荣妃娘娘、宜妃娘娘从来不会跟自己儿子说这般刺心的话?!
见儿子良久不语,德妃这才缓缓睁开了眼,见四阿哥耷拉着头,德妃这才神色稍缓和,“八阿哥年纪小,便也罢了,你瞧瞧三阿哥,不也没去请安么!再者,难不成佟妃还盼着望着你去不成?”
四阿哥心道:虽不及待八弟亲切,佟娘娘倒也待见我。
只是这话说出来,额娘怕是又要置气了。
是了,额娘总是置气。
他养在皇额娘膝下的时候,竟不曾发现,额娘那么爱置气。
似乎也是皇额娘薨了之后,额娘才总是如此置气。
四阿哥想了想那盒点心,幸好没带进来,否则——额娘还指不定怎么置气呢。
同一片夜幕之下,储秀宫后殿中,卫嫔正在灯火下绣着一幅观音像,见儿子提这个食盒进来,卫嫔自是欢喜坏了,撂下女红,亲自上前打开食盒,一脸欢欣地问:“这是哪来的点心,好生精致。”
八阿哥笑容灿烂,“是佟妃娘娘宫里的,佟娘娘瞧我吃着喜欢,便叫送了两盘,说是请您也尝尝。”
卫嫔讶异之余是惊喜,“是么,佟娘娘特意给我的?”
八阿哥点头道:“是呢!这食盒我一路上又用斗篷拢着,点心这会子还有热气呢,额娘您快尝尝!”
“诶!”卫嫔欢喜得眼圈都红了,那荷花酥像一朵袅袅初开的莲花,入口酥脆,内心是绵软的红豆泥,虽不十分甜,却叫人心甜得紧。
卫嫔握着儿子的手,“今儿外头可冷的,没冻着吧。”
“我坐着暖轿,冻着谁也冻不着我啊!”八阿哥笑得像个孩子,他目光落在一旁案上的观音绣像,不由心疼,“额娘怎么又点灯熬油地做绣活了?”
卫嫔忙道:“刚才天黑就停下了,赫舍里娘娘一直病着,我便想着绣个观音像,权当是给她祈福了。对了,你可有去前殿问安?”卫氏不动声色把话头转开。
储秀宫前殿住着赫舍里妃,断断续续已经病了快一年了,也就夏日里略好了两个月,天儿一转凉,便又病倒了。
八阿哥道:“赫舍里娘娘病着,怕过了病气给我,不叫我进暖阁,我只隔着帘子磕了个头,听声音,倒是还虚弱着。”
卫嫔叹了口气,“她也不容易。”好不容易有个孩子,转眼便没了,眼睛都快哭瞎了,也不见皇上垂怜。
八阿哥亦道:“赫舍里娘娘自是一等一的好性子。”就是时运不济,加之容貌也非绝色,自然也就不得宠。
八阿哥解了斗篷,交给身后的捻雪嬷嬷,又亲自上手剪了烛芯,叫室内更加亮堂了些。
“佟妃娘娘看样子挺喜欢你的,还额外赏赐了点心呢。”卫嫔又捏起一枚如意卷,小口吃着。
“其实佟妃娘娘人挺和气的,也爱说笑。”
卫嫔一怔,“是么,那就好。”——想到昨日佟妃的气势,心道,或许佟妃是喜欢小孩子吧。
“有空就多去请安。”卫嫔叮嘱道。孝懿皇后没了,孝懿皇后妹妹约莫也是心慈的,那便是八阿哥福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