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到江芜的话,下意识跟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看,正好看见那哨兵回头的动作。
“我刚刚看他一眼,他居然就发现了。”把头发剃成板寸的向导单脚斜靠着轿厢,直到看着视线里的那群哨兵离开,他才扭过头解释道,“之前觉得这个哨塔的哨兵质量普遍不如一号哨塔,现在看,还是有几个人才的嘛。”
“哈。”纪听秋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,“一号那边任务更重,要是你想去,我可以帮你打个申请调任过去。”
“别嘛,开个玩笑。”江芜把自己嘴里的糖咬得嘎吱响,“我喜欢十三号这里,大家都喜欢找你,我就当当你的传声筒,别提有多爽了。”
“……”
强行忽略纪听秋鄙夷的眼神,江芜故作无辜状,左看右看,强行岔开话题:
“话说,之前塔主的秘书联系不上你,还来让我问你,新兵入塔的欢迎会你参不参加。”
“不去。”纪听秋斩钉截铁。
“我猜也是。”江芜笑了。“叮”地一声,电梯门缓缓打开,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,“你那治疗室里还有人等着呢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纪听秋一想到又有哨兵精神图景出了问题就头疼,看到好友懒散地样子就更烦了,抬腿轻轻踢了一下对方小腿,嘴里毫不留情:“快滚。”
“得令——”
纪听秋:“……”
这家伙。
他无奈地扶额,淡笑摇头,抬腿向自己的治疗室走去。
精神治疗中心在哨塔的十一层。莹白色的灯光照亮整条走廊,目之所及没有一丝昏暗,也看不到一粒尘埃。
慢条斯理地打开治疗室的门,一抬眼,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哨兵坐在医疗床边的凳子上,眼巴巴地看着他,目光里的惊喜想忽视都难。
纪听秋关上门:
“名字?”
“……赵星雨。”
“年龄?”
“29岁。”
哨兵干巴巴地回答。
他不是十三号哨塔的人,是因为精神图景一直没能完全疗愈,才被转移到这里。他早已听说过纪听秋的名声,望着对方冷淡的面庞,哨兵几不可察地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,沙哑着开口:“纪老师,我……”
他知道纪听秋曾是白塔的研究员,“老师”是个不会出错的称呼。
“躺床上。”纪听秋却径自打断了他的话,“头顶到床头。”目光不曾分给哨兵丝毫,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戴上手套。
大约是纪听秋一贯给人不好惹的印象,赵星雨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高兴,反而听话照做,动作迅速极了。
动作僵硬地躺在床上,因为紧张,他睁大眼睛,直瞪瞪地看向天花板。刚刚因为见到纪听秋的兴奋压过了疼痛,此时安静下来,精神图景的裂缝带来的影响渐渐浮现,如钻入后脑勺的针,刺得他眉头紧皱。一想到有向导在身边,有了依靠,哨兵不自觉地心生几分委屈,几乎要流出泪来。
他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纪老师什么时候可以过来?
疼痛中的时间被无限地拉长,哨兵茫然无措地闭上了眼,过于强悍的五感紊乱着,整个人仿佛身处混沌。
“别紧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