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十年了,我的母亲杳无音讯,我始终不相信她死了。”
“一定是有人藏起了她。”
崔姣姣看着他痛苦的模样,心中激荡起千层巨浪,可她什么都不能说。若是让他知晓骆绯所遭受的欺骗和经历,他定然要杀红了眼,听不得辩解便会彻底失控。
是以,她略向前挪了挪身子,问道:
“若有一日,再见到骆夫人,大人可会恨她?”
阎涣仿佛听错了,思考了许久才回过神来,却只是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回她:
“我与母亲被迫分离二十载,若能再相见,珍惜尚觉余生时间不够,怎会怪她。”
得到如此答复,崔姣姣的心中稍稍安定不少。
正欲开口,阎涣忽然浑身紧绷,双目漫上狠戾之色,扭头看向门外的方向,沉声道:
“谁!”
‘吱呀’一声,朱门被人轻悄推开半扇,似乎是故意不发出引人注意的沉闷之声。看清来人后,阎涣的身子才渐渐送下来,长长舒了口气。
“阿泱,发生何事?”
阎泱走进了些,先是对二人行礼见安,接着才垂首回应道:
“千岁,司州的那批暗兵动了。”
阎涣眸色渐冷,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,而那执剑之人立刻会意,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出去。
司州一事,乃崔仲明在位之时便为防权臣野心而行,崔宥接手后暗自屯兵蛰伏,甚至害死了李氏兄弟。如今东窗事发,他又悄悄转移,并未落下痕迹把柄,小小少帝,果真不可轻视。
崔姣姣想到此处,没来由地一阵头疼。阎涣见她蹙眉叹气,伸手欲为她斟一盏热茶解闷,崔姣姣却笑了一声,开口道:
“大人总是喝茶,也不腻吗?”
阎涣收敛了方才的阴冷之色,故作轻松地朝着她挤出一丝笑意来,回她:
“冷茶能让孤更清醒。”
窗外,夜色渐浓。宫人们匆匆而行,脚步轻巧,来回奔忙在四方天地下,犹如井底之蛙,不知方寸之外在上演着怎样的血雨腥风。
宫殿四周飞檐入云,长空凄风穿墙而过,崔姣姣听见初冬的风敲在窗柩上,仿佛皇权争斗下的冤魂回望一生。
她忽地起了兴致,开口道:
“今夜,不如陪我喝壶酒。”
阎涣没有拒绝,崔姣姣便不知怎地从寝殿内的一处柜子中拿出一壶菊花酒。她举着酒壶走近阎涣,脸上笑眯眯的样子天真灵动,不再被泗京的波诡云谲沾染玷污。
“这可是我酿的,尝尝看。”
阎涣不语,拿起崔姣姣为自己倒满的酒杯,竟仰起头一饮而尽。
瞬间,冷风日夜浸润的酒涩自口中蔓延开来,阵阵菊花的清香之气扑进鼻子,腹中后知后觉的温热灌满愁肠。他几乎从不曾饮酒,每每闻见,只嫌酒色耽事,此刻这一口菊花酒入喉,竟出奇地合他胃口。
“姣姣始终有一事不明,不知大人可否解惑?”
阎涣放下酒杯,在愈发昏暗的内室瞧着她,闷声点了点头。
崔姣姣亦为自己斟酒,同样是一口入喉,只是北风凛冽,她险些咳出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