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。。。请随老奴来。”
穿过三重宫门时,崔姣姣一块块地数着脚下的金砖,远处突然传来冰裂之声,几个小太监正将鲜红液体倒入殿前的冰缸。
“那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酿。”
墨竹的声音发紧。
“陛下体恤宫人。”
崔姣姣却忽然嗅到了风中的铁锈味,这哪是什么美酒,分明是掺了冰块的鲜血。她余光瞥见墨竹突然加快的脚步,她故意踩住对方曳地的裙裾。
“刺啦——”
裂帛声里,一截靛蓝密信从墨竹腰间滑落。崔姣姣抢先拾起,只见上面潦草画着芍药花与龙骨上下割裂的图案,正是原著里御夷部与帝党接头的暗号,代表崔宥要杀死阎涣,排除异己。
清心殿的飞檐突然压到她的眼前,十八扇雕花槅门次第相连,露出内里森然景象。
十二名宫女机械地摇着转扇,手腕皆系红绳。崔姣姣瞳孔骤缩,这是阎涣控制死士的手法,红绳里编着见血封喉的金蚕丝线。
这里,早就变成了阎涣的地界。
崔姣姣抬头看去,只叹不愧是帝王批阅奏章的书房。
这清心殿还是先帝在位时修葺的,四面环绕花园,其间种下各式花草,还从颍州搬来了名贵的紫芍药。芍药娇嫩,从泗京派人骑千里马来回颍州护送,最快也有八日。那年崔仲明寻来了颍州最好的花苞带回,往返三次,累死了四匹骏马良驹。
芍药花仅次于牡丹之下,亦是国色天香,不只是崔仲明心爱这品种,骆绯也十分钟情于这盛放在颍州故乡的花。
听见一阵稳而轻的脚步由远及近,崔姣姣屈膝道:
“陛下万福。”
只听落座后的帝王回道:
“皇姐快快免礼,你我姐弟,万不可如此拘礼。”
那声音听着还尚存稚气,可言辞间却已见稳重,想来这小皇帝虽不满十四,可天家长成的帝王又岂是寻常只知玩乐的孩童。
崔姣姣嘴上道谢,又站直了身子,抬眼,第一次见了这素未谋面的弟弟。吊睛长眉,倒是和书中所写的崔仲明像了个十之八九。
“皇姐来得正好。”
少年天子的声音从冰雾后飘来。
崔姣姣望向声源,只见五口青瓷冰缸环绕的龙案后,小皇帝崔宥正把玩着一支紫芍药。花茎折断处滴落的汁液,在宣纸上晕开血一样的痕迹。
“尝尝,颍州新贡的冰酪。”
他推来琉璃盏。
“帝师刚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。”
帝师,便是崔宥对阎涣的尊称。
“皇姐此番辛苦,不日怀朔部使臣便会护送左贤王至泗京城中,到那时朕将于含元殿内设下宴席,促成贺朝与草原的联姻。皇姐多年来在司州,是朕这做弟弟的亏欠了你,若非帝师把持朝政,朕也不会至今才接回皇姐。”
看他眸中闪烁的精明,崔姣姣便知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