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是不久后的战争,还有崔宥的计谋,骆绯的存世,以及那么多的细节和悲剧,包括他的结局,史书上写下的那位“一统中原,折颈而死”的早殇帝王。
她不能直言穿书之事,只得将那些血淋淋的结局化作一场梦境,想尽办法说给他听。
“将离,我说过我懂相面知微,可我从未说过我是如何拥有窥破未来之事的能力的。”
阎涣见她严肃,立时也收敛了旁的思绪,认真地点了点头,任她继续说下去。
“是梦。”
她声音轻得像飘散的烟。
“我总会反复地做同一个梦,不只有你我,还有许多许多人的命运,都在这梦里。”
阎涣认真地听着,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却从不怀疑她对自己说的话。
“看来,上天是选中了你,给予你神的能力。姣姣定是悬壶济世、心怀苍生之人,这才拥有旁人不能之能。”
“那么,你自荐于我为军中谋士,也是梦中的指引吗?”
他轻声问着,崔姣姣却无比郑重地摇摇头,继而开口道:
“梦只是梦,未曾告诉我应该怎么做,于我而言,我更像是读了一本有关贺朝命运的书籍,至于如何去做,仍是一片空白,全然按我自己的心意。”
“将离,我早已知晓了所有人的前尘和命运。”
她的声音揉碎在风里,飘渺得如同屋外的细雨。
阎涣闪动着眼眸,略带小心地问着:
“所以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,也知道我的过去,可你仍选择了我,是这样吗?”
崔姣姣握住他的手,那温热的气息正暖着她微凉的指尖。看着他柔和的眼神,和初见时的阴冷大相径庭,仿佛那个不懂情感的千岁侯不曾存在过,崔姣姣刹那间的动容,很想暂停这一切,不让他看见大厦将倾。
“是。”
她坚定道:
“可梦里的你和现在很不一样,你鲜血淋漓,仿佛要杀尽天下人,你没有爱,没有怜悯,没有我,唯有权利。最后,你得到了想要的,可你…”
她的嘴唇抽动着,在关键的一刻却怎么也不听使唤。
一滴泪砸在阎涣手背,烫得他心头一颤。
“笨蛋。”
他忽然将崔姣姣揽进怀里,掌心抚过她颤抖的脊背,柔声道:
“有你在我身侧,做我的守护神,我又怎会重蹈你梦中的覆辙呢。”
“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结实的胸膛传递着他有力的心跳声,茶香中还带着战场归来的血腥气。
“为了你,从此我惜命。”
他一向说到做到,崔姣姣都明白的,可他以为的华胥一梦,却是书中早已为他定下的死局。
而那个哪怕困在书中永远无法逃脱,却仍旧想替他改命的人,她知晓所有人的结局,却无法预估自己的命运将飘落到何处去。
冬日走到了尽头,漠州的风雪与伤痕俱去,春日又一次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