泗京,清心殿。
“他竟敢私扣漠州兵权!”
崔宥一把掀翻御案,奏折笔墨洒落一地。少年帝王双目赤红,龙袍下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发抖。
漠州十万边军,如今尽归阎涣之手,这意味着什么,他再清楚不过。
殿门轻响,赵庸之悄然而入。
他抖了抖衣袍,随即恭谨地跪伏在地,额头点在莲纹地砖上时,眼底却失了对阶上之人的尊意。要知道,他作为千岁侯军师多年,就连阎涣都十分礼贤下士,从不曾让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。
赵庸之声音沙哑:
“微臣无能”
崔宥气急败坏,跑下台阶,一把将他拽起,口中念念有词:
“起来!”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?朕要知道,接下来该如何应对!”
烛火摇曳,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扭曲如鬼魅。
赵庸之凑近低语,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勾画着,仔细看去,竟是阎涣在各地的兵力部署。崔宥盯着那些水痕,眼中渐渐浮现狠厉之色。
“他以为,掌控边军就能高枕无忧?”
少年天子冷笑。
“朕倒要看看,当他最珍视的东西被毁时,还能不能这般从容!”
恰在此时,殿外传来三声轻叩,一名黑衣密探跪地奉上一封火漆密信。
崔宥拆开只看了一眼,瞳孔骤然收缩,随即,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。
“好!”
“好得很!”
他攥紧信纸,指节发白,恶狠狠地盯着还未落下的残阳。
“阎涣啊阎涣,你也有今天。”
漠州一局他败了,丧子之痛,阎涣必将要他十倍奉还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先行落下棋子。
他们也算撕破了脸,漠州败落的消息传回泗京之时,崔宥慌乱过,甚至猜想阎涣会不会万万大军直捣宫门,可他竟没有。
正是他的隐忍,才更叫崔宥夜不能寐,冷汗连连。
试问,一个丧父失母之人,能在仇人的脚下苟且近二十年,而后大权在握,却还能笑着盘踞在仇敌之子身侧称臣辅佐。阎涣的忍耐力,可谓天下第一,令人叹服,更令崔宥惊恐。
他怕极了这个人,也恨极了这个臣,为了能坐稳龙椅,崔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。
赵庸之垂首而立,趁崔宥不备,瞧了一眼那密信,余光瞥见信纸一角露出的“骆绯”二字,心头猛地一跳。
第45章
窗外,惊雷猛然炸响,暴雨刹那间倾盆而下。
狂风卷着雨幕扑向清心殿的雕花窗棂,朱漆被拍打得“咔咔”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