绑好发圈,袁亭书起身要走,冷不防被抓住了手臂,他眼睛亮了下:“满满?”
姜满解开袁亭书的袖扣,卷起衣袖,像老年人看报纸一样抬起那只胳膊对着灯光看。
淡粉色的一长条从手腕延伸到手肘,姜满的视力比在福利院时好很多,如此近距离看见伤疤猛地一震。
指尖不禁碰了碰,硌得他发麻。
“已经好了。”袁亭书抽回手,整理好袖口,“只是皮外伤,没事的。”
姜满不信:“那怎么还抖?”
“上次车祸伤到了跟腱。”
“你不是身体素质很好吗,这都多久了,为什么还没好?”
袁亭书沉默半晌,低声说:“可能好不了了。”
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,去浴室放梳子。出来时照一眼镜子,把右手举到眼前端详。
半年前,他在姜满生日那天,被蛋糕刀刺进了心脏。
眼见姜满恨他至极,他丧失了全部的求生欲,入院后几次三番下了病危通知,还是活了下来。
醒来后,他厌倦一切。
刘远山打探到姜满的消息,每天讲给他听,但讲到一半就停,用这种方式勾起他对“生”的渴望。
方法奏效了,他只要想到姜满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生活,他就愿意忍受一切,包括活着。
然而袁亭舟买通护士在他药里动手脚,他本应命绝于此,但那天刘远山带来了肖霁川。肖霁川及时发现药液中的异常,他活了下来。
上次从风禾回沈北,他又出了车祸,虽然手伤严重,但依旧存活。
他一度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,此时此刻忽然对几次死里逃生有了实感,他打心底觉得,活着真好。
能在姜满身边活着真好。
从浴室出来,圆桌上摆着一张纸和一支笔。姜满坐在一旁,说:“你拿笔。”
冷冰冰的表情实在违和,袁亭书看笑了:“要写什么保证书?”
“财产转让。”姜满随口瞎扯,“你不是说愿意放弃全部身家吗。”
“是。”袁亭书宠溺笑着,坐到桌前提起笔,“好说,都给满满。”
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墨迹在白纸铺陈开来。姜满的注意力全放在袁亭书的右手,并不似他想象中那样,抖到连字也写不好的程度。
阳光落在纸上,袁亭书握笔姿势挺拔,写出来的字也一定力透纸背。
姜满想起以前被袁亭书抓去小书房,被迫陪伴练毛笔字的场景,那时他瞎得完全,走神时就在脑子里描画袁亭书的模样。
今日朦胧一见,竟真和想象中的一样。
“好了。”袁亭书扣好笔帽,“我念给满满听?”
姜满瞥一眼写得满当的A4白纸,从鼻腔中哼道:“嗯。”
他听不懂袁亭书念的那些条例和名词,甚至不知道那一长串数字是多少钱。稀里糊涂听完,袁亭书把笔递给他。
“同意的话,签个字?”袁亭书把手指挪到该签名的地方,“写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