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她久久不答话,张公公又笑着唤了她一声,“沈娘子?”
沈知懿落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,张了张嘴,“他……”
她刚发出一个音节,对面的月洞门外忽然闪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,拓跋恒追着一只小狗跑了进来。
站在沈知懿面前的张公公听见了动静,正要回头,沈知懿急忙出声唤住了他:
“张公公!”
张公公又回头看向她,“沈娘子要说什么?”
眼见沈钰楼从后面追来将拓跋恒抱走,沈知懿揪起的心才微微放下了下来。
她盯着不远处那道灼热的目光,抿了抿唇,缓缓开了口:
“裴……裴大人并无任何隐情,他——”
沈知懿紧紧攥住自己身侧的裙摆,慢慢抬头对上裴淮瑾的视线,一字一句,语气坚定:
“他就是贪功冒进,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。”
沈知懿说得很慢,仿佛只是说完这几个字就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。
听她说完,对面裴淮瑾唇角轻轻勾了起来,眼底闪过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,仿佛是欣慰又仿佛是释然。
他就那般看着她,日光落进他琥珀色的温柔带笑的眼眸,他用那双一贯深情的眼睛紧紧盯着她。
沈知懿突然发现,不知何时,他身后的那棵柳树竟然已抽了绿芽,风里带了温暖的春日气息,一如许多年前,他站在湖边柳树下看她下马车走向他时一模一样。
沈知懿的喉咙又紧又涩,一股酸涩的热意直冲眼底。
张公公听她这般说,笑着颔首,“如此,那奴家便可押送疑犯裴淮瑾回京复命了。”
“张公公!”
沈知懿唤住即将转身的张公公,犹豫了一下,小声问:
“敢问张公公,若是……若是裴淮瑾违抗圣令的罪名一旦成立,他会、会怎么样?”
张公公回头看了裴淮瑾一眼,轻叹了声摇了摇头,凑过来低声道:
“此次圣上因为这件事震怒,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,圣上应当不会罪及裴家,但……若是裴淮瑾一力将此事担下来,应当会被问斩无疑。”
沈知懿脸色微微发白,腿一软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下。
张公公瞧了她一眼,“如此,老奴再重新问沈娘子一次,沈娘子可要更改方才的口供?”
一阵风吹过,裹挟着温暖的花香,轻轻吹拂沈知懿鬓边的碎发。
她缓缓抬头,目光在他手腕的枷锁上看了几眼,而后直直对上他的视线。
日光仿佛被无限拉长,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,只剩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耳朵里。
沈知懿喉咙吞咽了一下,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说:
“妾身不敢欺君,裴淮瑾贪功冒进事实如此,妾身的口供……不改。”
话音刚落,她便见对面裴淮瑾忽然笑了,笑意温柔而宠溺,如落进了春日暖阳,他仿佛在用笑容对她说,她做的很好,他欠她的这条命他还给她。
裴淮瑾的视线在她面上轻轻地描摹流转,似乎想要将她此刻的样子深深刻进他的心里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