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步,让他悔恨了整整九年。
赵硕喉咙哽咽了一下,扯出铠甲里的袖子佯装擦汗,作势擦了擦眼角控制不住的眼泪,哼了声,拍了拍徐中行的肩膀:
“出发!夺回青州和颍州,替骠骑将军完成遗愿!”-
裴淮瑾回去的时候,沈钰楼早已组织了数百名城中的强壮劳力和不少妇女帮着安置伤员。
沈知懿跟陈秋霜也背着药箱在人群中忙前忙后。
“将军!”
众人一见裴淮瑾,急忙凑了过来,扶着人去了后方空出来的房间里。
沈知懿和陈秋霜将手里的伤员包扎完,也跟着一道回了房间。
“怎么样?伤在哪里?”
裴淮瑾坐在床边,静静看着沈知懿。
她的语气尚算平静,例行公事地问他,只是眼尾还有一抹未消下去的红痕,脸色也苍白,脸颊上不知从哪儿蹭了些灰。
裴淮瑾抬了抬手,又克制地收了回去。
他的视线落在她翻找药箱时颤抖的手上,蜷了蜷掌心,低哑道:
“方才你做的很好,你很厉害,沈知懿,若非有你,战场形势不会这么快逆转。”
沈知懿拿东西的手一顿,故作平静道:
“裴将军骁勇善战,用兵如神,战场瞬息万变岂是我能左右的。”
其实方才那一箭射出后,她才感觉到后怕。
若是偏了一丝一毫,或者是在那一瞬间他们三人对峙的位置稍微移动,那她这一箭很可能直接射杀了几方将领。
一万多人的战役系于她一身。
所有人都只看到那一箭成功地让敌方退兵,却没看到她因那一箭所承受的压力。
而裴淮瑾这句话,分明是在告诉她,他知道,而她,做得很好。
“倘若——”
头顶男人的视线灼热,紧锁着她脸上的表情:
“倘若方才我死在战场上,沈知懿,你也不打算再看我一眼么?”
沈知懿今日一直都在躲着裴淮瑾的目光,闻言眼睫轻轻颤了几下,淡淡道:
“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,更何况裴将军应当比我懂,战场上需要避谶,不过若是裴将军战死,相信自有陛下追封,同我一个小小的女郎有什么关系?”
她的话说的公事公办,从始至终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,哪怕一丝一毫曾经的情绪都没有。
裴淮瑾看着小姑娘那张同从前一般娇艳的脸,眼底划过一抹尖锐的痛。
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,他们都回不去了?
曾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,她的眼神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,灼热的眼底满满的全是对他的爱意,可他做了什么?
裴淮瑾自嘲笑了笑,如今这一切,都是他咎由自取,若是易地而处,他兴许也会同她一样心灰意冷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