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近十年了!裴家军又要活过来了!”
有些人喊着喊着居然激动地偷偷掉了几滴泪,又怕别人笑话他,急忙低下头去抹了抹眼睛。
裴淮瑾在他们面前站定,视线一一从他们面上扫过,而后极其郑重地严肃地对他们躬身做了一礼。
这次徐中行没拦他,但他带领身后的将士们,也恭恭敬敬对裴淮瑾还了一礼,那是裴家军的军礼,是对裴鹤枕的缅怀和对裴淮瑾的承诺,亦是守候九年不曾背叛的忠贞。
离开裴家军军营的时候,就连见惯了生死的楚鸿都不禁微微发出感慨。
但他却也不解,为何主子要在这个关卡同裴家军相认。
然而心念一转,联想到那封圣上久久未回的对于沈家的书信,楚鸿回头看向自家主子坐回马车上的背影,心中忽然剧烈猛跳起来-
州令府中。
沈知懿脸色腊白,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,双眼紧闭,眉心紧紧皱着。
许是又开始高热了,她的双唇艳红,微微张开着,灼热的呼吸从口鼻中不断发出粗重的气音。
从前的一幕幕,之前隐隐约约在脑中闪过的片段全部连成了完整的记忆。
沈知懿痛苦地蹙眉,眼珠子在眼皮下不住乱滚,想要醒来又像是被重重压在了床上醒不来。
耳畔一会儿是父母和哥哥们与她笑闹的声音,一会儿是从沈府中溢出的哀嚎,再接着是裴淮瑾冷漠的语气,还有秦茵凑在自己耳边那句:
“沈家死绝了,你也该下去陪他们了……”
封南叙端着药碗推门进来,看了眼一旁替她擦汗的侍女,“人还没醒?”
侍女摇摇头,担忧地看向床上。
封南叙没说什么,将药放到一旁的桌上,从药箱中拿出银针走至床边。
“你们去看着灶上的药,待到半个时辰后将药拿下来。”
其中一个侍女应了声是离开了。
封南叙瞧了眼立在床边岿然不动的另一个侍女,没说什么,转头瞧见床上沈知懿的脸色和痛苦神情,不由皱了皱眉,伸手轻轻探上她的脉搏。
封南叙的体温本就偏低,然而手底下,少女的肌肤却冷到几乎没有温度。
他不自觉又看了她一眼,捏紧手里的银针缓缓伸向她的人中穴,就在他手中的银针即将碰到她时,床上的姑娘猛地睁开了双眼。
她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出来一样,浑身被冷汗浸透,湿发贴着鬓角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。
沈知懿盯着床顶眼神恍惚了片刻,视线一挪看清眼前的银针时,尖叫了一声一把挥开封南叙的手。
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床边封南叙的面容上后,神情刹那间重新变得迷茫,怔忡地盯着封南叙的脸。
渐渐的,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泛了红,眼底蕴起晶莹的水雾,怔怔张了张嘴:
“淮瑾哥哥……”
封南叙收针的动作一顿,清冷的面容上眉峰轻蹙,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淡淡道:
“夫人叫错了人,在下并非你的淮瑾哥哥。”
沈知懿神色一顿,眸中的迷离在他这句疏冷的话中骤然崩碎,脑中一阵针扎般的尖锐疼痛。
下一瞬,世界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声音,只剩下脑海中不断汹涌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