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他应当是在马背上早就坚持不住了,一路过来的时候,陆琛见他稳坐在马上,还在吃惊他的身子这般硬朗。
可眼下,男人的双手鲜血淋漓,虎口和食指上被缰绳勒出几道极深的血印子,皮肉外翻。
鲜红的血顺着指尖不住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。
陆琛眉心一跳,看了楚鸿一眼。
楚鸿会意,将裴淮瑾浑身的重量交到陆琛和苏安手中,自己迅速扯下两块儿干净的布条,将他的双手紧紧缠了起来。
裴淮瑾像是对于他们的举动毫无知觉一般,只一步一步往那小道上走着,低声道:
“楚鸿,带路。”
楚鸿自知拦不住,咬了咬牙应了声。
刚一迈开步子,他想了想,又走到陆琛面前,低声道:
“陆公子,您可带了小陆公子给的药?或是通知小陆公子赶来?”
陆琛无奈苦笑,“谁能想到这些。”
他道:
“陆昭不会骑马,如今叫他来也来不及了,这样,必要的时候,你……”
陆琛做了个打晕的姿势。
楚鸿沉默了一下,点头。
陆琛看了裴淮瑾一眼,心底叹息,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明明方才还在院中庆幸死的人不是沈知懿,他还有机会补偿,如今就……
陆琛了解裴淮瑾身边这个死人脸一般的暗卫,若非是不好的结果,楚鸿方才也不会是那般的反应。
可为何……
陆琛低头看了眼手中带血的帕子,眉头深深蹙了起来,允安这是连人生病了都不知道?
风雪肆虐,郊外比京城寒意更甚。
前两日天晴时羊肠小道上的雪化成了水,又被冻成冰,上面如今又落了厚厚一层雪,小道旁便是悬崖,崖下是结了冰的河,甚是难行。
可裴淮瑾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。
他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前方的梅林走去,鲜血落在他每一步脚印的雪地上,拖出长长的刺目的红。
陆琛他们在后面跟着,虽看不见裴淮瑾的脸色,但不用猜也知道。
明明每一步都觉得已经到了他的极限,可他却硬是能拖着步子迈出下一步。
鲜血染红了他的来时路,男人的肩背依旧挺阔,但微微颤抖的身躯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,亦或是克制到极致,在压抑着情绪。
风将前路吹得渺茫,终于,几人来到了梅林中。
裴淮瑾静静站着,脊背僵硬地挺直,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,眼神里幽深的黯色流转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忽然垂眸轻笑了声,语气无奈。
“怎么睡在这里?是怕我找不到你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