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急忙别开视线,咬了咬后槽牙,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,重新将人用大氅严严实实裹紧。
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阖上了眼。
于是在宣眀二十年那个上元节,一贯清冷的裴家世子爷第一次在当晚苏安守夜到深夜的时候,推开房门形容狼狈地叫了水。
……
寒风肆虐,屋中脚步声不停,来了又去,嘈杂的人声切切嘈嘈又压得很低。
裴淮瑾喉咙里如同插了一把刀,耳中有个娇俏的声音一直软软糯糯地在唤着“淮瑾哥哥,淮瑾哥哥”。
裴淮瑾动了动手指,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。
入目是一道刺目的白光,紧接着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。
“醒了!世……二公子醒了!”
李霖和宫里几位太医的惊呼打断了耳朵里那道软糯的声音,裴淮瑾不悦地蹙起了眉,他想让他们别吵,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
镇国公瞧了他一眼,皱着眉语气冷硬:
“既然醒了就好好养伤,再过几日就该出发去梧州了,没得死在路上!”
“你怎么说话呢?”
长公主不悦,镇国公哼了声,一甩袖子离开了。
长公主看了裴淮瑾一眼,神色复杂,最后视线往他背上一扫,到底是放缓了语气:
“哪里难受同太医说,既然醒了,就别再为旁的事情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了。”
苏安倒了杯水给他,裴淮瑾慢慢喝完,没说话。
突然,他的被角被人拽了拽,裴季礼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凑到他面前,和他大眼儿瞪小眼儿:
“哥哥哪里疼?三郎给你呼呼……”
裴淮瑾喉结一滚,缓缓抬手。
裴季礼乖巧地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让他摸了摸,然后趁着靠近他的功夫,小声问道:
“哥哥,娘说沈姨娘死了,那她还回来不了呀?那个小狐狸的故事她还没有给我讲完呢。”
小小的少年还不知死是什么意思,娘只告诉他是去了很远的地方。
裴淮瑾的手一顿。
站在离床最近的苏安闻言脸色突地一变,正慌乱地想着要编些什么话将三公子打发走,就听自家主子用沙哑的嗓音轻笑着开了口:
“过几天哥哥就将沈姨娘接回来。”
裴季礼“哦”了声,又问:
“那小狐狸报完了恩,最后去了哪里呀?”
裴淮瑾似是说话时牵扯到了伤口,微微皱起了眉,扯了扯唇角:
“小狐狸最后和她喜欢的公子在一起了。”
裴季礼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,还欲再问,被长公主出声喝住了,“行了,你该和娘回去午休了,让你哥哥也好好休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