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站旁边的旅馆都满了,最后在巷子深处找到家“工农旅社”,一块二一晚,有点贵。
老板娘是个胖大婶,在登记簿上划拉着:“凤阳来的知青?去合肥办事?”
“嗯。”许成军接过钥匙,黄铜的,沉甸甸的。
。。。
房间里摆着四张铁架床,墙角堆着个旧木柜,镜子裂了道缝。
他把帆布包往空床上一扔,掏出刘干事的电报反复看。
改两处,不算多。
他摸出铅笔和草纸,凭着记忆改起来。
改完觉得饿,摸出玉米饼啃了两口,又想起李二娃塞的炒花生。
剥开壳,花生米带着点土腥味,嚼在嘴里却很香。
香的也可能不是花生。
是他么《安徽文学》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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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的蚌埠街头,比白天更热闹。
路灯亮了,黄澄澄的光把树影拉得老长。
卖炒货的小摊支起煤油灯,瓜子花生的香味飘出老远。
穿的确良衬衫的汉子还在卖电子表,这次身边多了个穿喇叭裤的青年,正跟人讨价还价:“十四块,少一分不卖!”
许成军顺着街道往前走,路过一家百货商店,橱窗里摆着的确良衬衫,标价七块八,旁边写着“凭布票供应”。
有个姑娘趴在橱窗上看,手指在玻璃上画着衬衫的样子,眼睛亮晶晶的。
街角的黑板报前围了不少人,上面用粉笔写着:“热烈祝贺我市第一家外资企业签约”。
有人念出声,有人在底下议论:“外资是啥?外国人的钱?”
“广播里说了,就是让外国人来咱这儿开工厂,给咱挣钱。”
许成军站在人群后面听,心里突然觉得,这1979年的夏天,真是不一样了。
风里都带着股新鲜劲儿,热乎,还冒着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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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旅社时,走廊里挤满了人。
有跑供销的,正跟人比划着说“零件价格”;
有出差的干部,手里捏着黑皮包,嘴里念叨着“要去哪个部门”。
还有两个跟他一样的年轻人,背着帆布包,说是去合肥考大学的。
“听说没?合肥的长江路修得老宽了,百货大楼里啥都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