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这个。”
许成军从枕头下摸出本《参考消息》,是钱明托人从县城废品站淘的,上面有篇短文:《上海将试办出口加工区》。
他指着“出口加工区”五个字:“以后这里要跟外国人打交道,要懂经济,懂外语,懂怎么跟世界接轨。”
钱明的眼睛亮了:“跟外语有关?那我考北外,以后说不定能去上海外贸局工作!”
“说不定。”
许成军笑了。
再过几年,上海的外贸系统会像海绵一样吸纳人才,钱明的英语本事,在那里说不定能真正派上用场。
他选择上海有复旦的原因。
但也不只是为了复旦的文凭,更是为了踩在改革的鼓点上。
。。。
傍晚去大队部盖章时,许老实正蹲在石碾子上算账。
“去上海读大学?”
老队长把烟锅往鞋底磕了磕,满是老茧的手在推荐表上拍了拍,“那地方洋气得很,你能习惯?”
“去学本事。”许成军递过印泥盒,“学怎么让地里的麦子卖上价,怎么让咱村的土产走出安徽。”
他也真的希望能帮那群淳朴、热情的人们过上好日子,
真的能顿顿吃上白面馒头!
这话显然戳中了许老实的心思。
老人叹了口气,在推荐表上按了个红手印:“俺不懂啥大道理,就知道你这娃看事准。”
他顿了顿,往许成军手里塞了把炒黄豆:“公社文书说,78年的推荐名额过期作废,就复旦能通融。可这审批得一层层往上走,从公社到县文教局,再到省教育厅,俩月能下来不?”
这也是许成军急的地方!
复旦9月1号开学,搞定推荐的时间还要往前赶。
哪一环卡住,就可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。
“试试。”他捏紧了推荐表,面上不显,“刘干事说他认识省教育厅的人,能帮忙催。”
许老实点点头,望着远处的麦田出神:“上海好啊,大码头。俺年轻时候跑船去过一次,那楼比咱县的烟囱还高。你去了,别忘了咱许家屯的麦子是啥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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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路上,撞见杏花在河边洗红薯。
木盆里的红薯滚圆饱满,是刚从地窖里翻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