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成军指尖轻敲膝盖。
“他爹在烟盒夹层藏了张布账,用毛笔写着‘1977年漏麦三十七斤,种在自留地收了一百二’,写‘仓满’是怕被人翻出来”
钱明摩挲着“试种记录”那页。
他突然想起什么,往门外瞅了瞅:“刘干事今天来公社,正好我也去公社弄户籍,我顺道帮你把稿子给他?”
许成军坐直身子,点头道:“麻烦啦!别说太多,先让他自己看。”
“也先别提我是许志国的儿子。”
“放心。”
钱明卷好稿纸塞进军用挎包,“就说‘知青许成军写的农村故事’,他要是看不中,我再吹你别的本事。”
两人笑起来。
煤油灯晕里,赵刚的呼噜声混着远处打谷声。
倒也说不出那个声更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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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钱明揣着稿子往公社去。
许成军抽出发在最上面的“内容梗概”塞进他挎包:“给刘干事看这个,省得从头翻。”
梗概是熬夜写的:
“《谷仓》以1978年安徽凤阳许家屯为原型,谷仓保管员许老栓攥着刻有“1958”的铜钥匙,二十年守着集体粮仓,却在仓壁刻满漏麦量的‘正’字,布面私账藏着“集体地亩产三百、自留地五百”的秘密。”
“返乡知青儿子许春生带回小岗村分地消息,偷偷用仓底漏麦在荒地试种。许老栓既怕私分挨批,又暗助儿子,父子在‘守旧’与‘求变’中拉扯。当试种地亩产远超集体地,许老栓砸开铜锁,将钥匙熔成犁铧,在仓壁刻下‘分地’二字。”
钱明骑上吱呀作响的自行车,挎包在身后颠晃。
路过杏花家时,她正蹲在门口择豆角,抬头问:“成军哥的稿子写完了?”
“给刘干事送过去呢。”钱明刹住车。
“里面有个角色跟你似的,可灵了。”
杏花脸一红,低头择豆角的手快了些,豆筋在地上串成歪线:“俺哪懂这些……”
钱明恍然未觉,蹬车往公社去。
路两旁麦子黄了大半,穗粒碰撞声沙沙响。
公社槐树下,刘干事正蹲在石碾子上啃馒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