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他把话说完,都尉立即给身旁的胥吏使了个眼色,胥吏心领神会,从暗处匆匆地走了出去。
势必要拦下所有前往健康京师的书信,免得此事上达天听。
自始至终,江州的豪绅大户始终一言不发,作壁上观。
赢秀侧首看了他们一眼,轻笑了一下,“不知诸位有何高见?”
少年笑得动人,灵秀殊异,却莫名地叫那几个豪绅的心颤了颤。
他们从这个少年身上嗅到了杀气,剑光,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,手上绝对是沾过血的。
“据小民所知,宝瓶口附近五十里的河道,是由诸位大人结垒据守,当夜你们还邀请了十五个儒生乘舟在沅水上清谈。”
“若非那十五个儒生中途被人拦下,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具浮尸了。”
少年语气平静,听不出情绪,似乎只是在叙述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
一个豪绅忍不住一拍茶案,“某请那些儒生泛舟清谈,是因为某心疼他们苦读数年,入仕无门,有意和他们清谈论国,提携一二。你呢?一介小小儒生,竟然拿这些小人心思来度君子之腹!”
“是小人还是君子,”耳房骤然传出一道声音:“我们自有分辨。”
守着耳房的胥吏已经不敢敲窗提醒他们了,只想缩成一团,或许钻进地洞里,免得被豪绅记恨。
那可不是一般的豪绅,是与江州牧同宗的微生氏,从前是仅次于相里氏的存在,不是一般庶民得罪得起的,就是二般的庶民也得罪不起。
这耳房里的都是出身庶民的儒生,竟也敢出言顶撞中堂里的贵人。
不怕死,真是不怕死。
胥吏余光中看见站得笔直的金裳少年,心底嘀咕了一句,这才是这里最不怕死的。
“够了!”
公堂之上,岂容他们肆意喧哗,把这儿当成菜市不成?
都尉正想说些什么,身后有人急匆匆走来,附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,都尉脸色骤变。
——江州牧昨夜子时便开始称病,现在更是一病不起。
换言之,审理此案的压力全部推给了他和延尉。
谁不知道远在健康那位帝王,最看重这条贯穿四洲的大运河,一旦出什么差错,只怕他们项上人头不保。
好你个江州牧!
廊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负责执掌刑名的循吏提着涉案之人的证词来了。
冷铁似的味道,赢秀对此再熟悉不过,是血,他循声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