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后来,轮到我们家了,我们什么都不懂,推着遗体从走廊路过的时候大家都躲得远远的,那个时候就像全世界只有我们家最惨,别人在笑,我们在哭,只有那些做殡葬的人凑上来。”
“他们告诉我们怎么换衣服、摆灵堂、摔盆子,他们什么都不忌讳,一直在说怎么让逝者走得安宁一点儿。”
他轻声笑了两下:“前半辈子对他们避而不及,最脆弱的时候反而只有他们最顾忌家属情绪。”
说完他们长长叹了口气:“后来,我就觉着绝大部分人都值得敬佩,他们可能很多时间都在遭受厌恶,然后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发光发热。”
他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佩服他们。”
我听得认真,这些话在我心里转了转,大概都能理解,以前脾气大的时候恨不得让自己看不惯人都去死,不喜欢的东西全消失。
但是随着年龄增长,心态逐渐平和,就像有时候讨厌聒噪的人,但热闹的时候也全靠他们出力。
陈志温吞又磨叽,可大家享受他的细致,光头又烦人又骚气,但……
嗯?光头干啥呢?
一扭头我就看见光头那油亮的脑袋正在我肩膀上晃悠,嘴里还嘟囔着:“诶晒球子的,花骨朵一样的我嘛~马上枯萎掉了。”
我的嘴皮子上下碰了碰,“我n……”
但最终还是忍住了,死者为大,在外头不跟他计较。
没一会儿富姨的仪式也结束了,她顶着满头大汗,头发都黏在了脸颊上,郑义递上湿巾去给她擦脸:“师父师父,擦脸。”
富姨挥手拒绝,手里握着三个草偶:“没必要,你们该回去的先回去,我把他们往北边送一送。”
郑义不理解:“这是什么流程啊师父?”
富姨随后抹了把通红的脑门:“引着他们离开这儿,不要再滞留人间,心愿已了,该走了。”
“为什么是你送啊?不应该是羊啊牛啊马啊什么的吗?”
郑义这话说得随意,可陈志瞬间紧张起来,这方圆百米还有别的羊吗?就差点名儿了。
“使不得哦使不得,我们屋头这个是童工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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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后他赶紧弯腰拨开陈小花脖子上的一撮毛:“而且他还不是纯白的,你看,这里有三根黄毛。”
结果富姨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,反手敲了下郑义的脑袋:“怎么的?没有牛羊马你还当不了萨满了?一切视情况而定,但是该有的不能少,穿了这身衣服,就得负责任。”
郑义苦着一张脸把东西收拾好,钱涛一看这个架势忍不住问道:“大师,这是结束了吗?我们也一起过去啊?”
富姨头都不抬地拒绝:“你们不能去,留两个人等着我们一起回去,剩下的先走。”
说完她就带着郑义走向北边的荒山,师徒俩一大一小,一壮一瘦,郑义还在喋喋不休。
“师父,我之前超低价秒杀了好多泥玉,我给你穿上绳子,可以挂在腰上,也可以挂在胳膊上,人家都说玉是保平安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