底层船舱被划成了四个房间,一个房间里住了七八个人。
曲花间对那个会射箭的林茂印象较深,便决定将他带上,谁知刚走近林茂所在的房间,便听见里面传来嘈杂且压抑的争吵声。
“这可怎么办呀!要是让东家知道了,咱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一个汉子小声的说道,接着传来一声声附和。
“哎呀你们别吵了,快给想想办法吧!再拖下去阿冉都快没了。”
底层船舱没有窗户,昏暗的空间里只有房间里一盏油灯透过门帘散发出微弱的光芒。
可能是曲花间的脚步太轻,也可能是船舱里的人心中焦急,两人在门口占了好一会儿,竟然也没人发现。
从门帘缝隙中,曲花间隐约看清了里面的情景。
只见林茂面色沉重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子默不作声,时不时伸手探探怀中小孩儿的鼻息。
高高大大的黑皮汉子,此时眼眶泛红,神色悲戚又无奈。
他身边围着三个人,其中一个正是刚出发时为他解围的汉子,想必几人是熟人,竟都帮着他瞒着东家在船上藏了个人。
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,据他所知,林茂家人丁单薄,早几年便爹娘便不在了,也没娶妻,一直是独身一人。
也不知那孩子是何身份,看样子似乎是病得不轻,估计是放心不下才偷偷带到船上来。
只是这船舱里阴暗潮湿,不利于养病,半个月下来,那孩子的病恐怕越来越重。
这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茂出声:“这段时间多谢你们,我现在去找东家坦白,就说是我悄悄把阿冉带上来,又一直把她藏在被子里,你们都没发现,绝不会牵连你们。”
“我去求东家,如果东家愿意给阿冉治病,我这辈子就给东家做牛做马,要是东家怪罪,也只能怪阿冉命不好……我会带她下船……”
曲宝一直看着曲花间的脸色,见少爷没露出生气的神情,悄悄松了口气,说来说去还是怪他嫌船底黑漆漆的怪慎人,没下来仔细检查,才让这群家伙藏了个人。
他面露凶狠,叉着腰一把掀开门帘,怒喝道:“好哇!你们这些……这些狗东西!谁准你们带个小娃娃在船上来的!?”
突如其来的呵斥着实把房间里几个大人吓得不轻,再定睛一看,曲宝身后的东家沉着脸立在一旁,更是打了个冷颤。
“东……东家……”和林茂关系最好那个汉子颤着嘴皮,不知道该先求饶还是先解释。
这群无知的庄稼汉子并不知道这件事严重不严重,只知道给他们地种的东家就是衣食父母,若是得罪了东家,肯定没有好下场。
要知道其他庄子的佃农就跟地主的狗一样,不仅要免费给东家干活,还要任其打骂,要是惹得东家不顺心,加租都是小事,把田地收回才是断了一家人的活路。
所以虽然曲家从不苛待佃农,但佃农们对东家仍是天然的畏惧。
林茂将怀里的孩子放在床上,想了想不妥,又抱下来放在地上,然后跪下以头抢地,“东家,千错万错都怪我!求您不要怪罪他们,我这就带着小妹下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