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是当年无缘得几次见,他们也该算是战友罢?但无论是寒霜军,还是“魅影”,竟都难逃一死。
一为疆场入江湖者,一为江湖入疆场者——最终却是何处都无他们的立足之地么?
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?
“到此为止了。”燕歌按着刀漠然走来,他还未出手,可何子规经过刚刚更漏子的一轮消耗,又以一敌多拦下了这些不良人,已经有些内力不支,丹田处是一种发空的抽痛感,她握拳按着腹侧,试图消磨掉这种痛,却没什么大用。
幸而此时此刻众镖师援手,让她得以有喘息之机。但镖局总归常在官道上跑,更不可能真的打杀了这些不良人去,是以镖师们虽本事都不赖,却总有几分束手束脚,与不良人僵持着。
下一刻,一阵脱力感遽然袭来,让她不得不单膝跪在地上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她抬起剑,剑锋微颤,指向那边人影。燕歌神色平淡地望着她,这一幕多像一年前她败于阵中、被废去那时用剑的手,他心下却比那时还要慎重,映雨刀出鞘,握紧了。
刀声入雨。
冷雨中,一只手按在了红尘的剑身上,恍惚间薄红中映出一道浅淡水墨。
“像妳如今这个样子,谈何护他人周全?”
何方瞳孔骤然一缩,蓦地向声音来处看去。
“诸位,如今这永安镖局已入风雅楼名下,便给沈某一个薄面吧。”
燕歌木着脸打了个手势,身后的不良人即刻收了兵器列队,动作整齐划一。他也收了映雨,只手仍然按在刀柄上,以防意外:“既然沈楼主亲自出面,那我们也确实不好把事情闹僵。不过沈楼主可要想好了,保下永安镖局,保下刘镖头,意味着什么。”
“我相信圣人英明。忠魂浴血,又怎能寒尸于这小小的镖局之中呢?”
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,招了招手,带着一队不良人撤出永安镖局。而沈亦之似乎并未打算再在这里久留,甚至在按下红尘之后,再也不曾多看她和何方一眼,径自带着辛未和庚辰离开。
看着那人从眼前经过,何方想把昔日称呼唤出口,却僵在了原地,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了。
可是物是人非?
故人仍是故人模样,此时神色言语却让他分外陌生。
少年此时尚不理解。也许在很多年后,当他在风雅楼之巅立于那红衣艳烈之人身侧,与那个换了一身素白的故人遥遥相望之时,他才恍然。
那个人的眉眼依旧妖冶颓废,神色带着旧时几分意气,可他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。
“‘红尘剑’,久仰。”
“久仰大名。”她笑,“风雅楼的公子流云。”
如今还远未到那未曾触碰到的、恍如世间一场大梦的往后,眼下无边尘世纷扰,无数谜团杂乱,他们始终都将剑指向同一个方向。
只是命轨悄然转动,天机与世事辘辘滚过,变数未定,却又于冥冥之中注定了结局。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