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就是我的命,我自然喜欢。”金坠收回手,细细摩挲那镯子,“常言玉可挡煞,我戴着它去赴宴,替我挡些唇枪舌剑,你说可好?”
君迁只道:“玉性寒凉,久戴伤身。”
“沈学士医术精湛,我若伤了身,倒也不愁。”金坠话锋一转,“可若是伤了心,却不知是否有药可医。”
君迁淡淡道:“世间不乏清心安神良方,我药园之中便有不少。若有所需,替你开几幅便是。”
金坠微哂:“沈学士倒也实诚,不拿那些‘心病还须心药医’的浑话唬我——说起清心药方,前回你让谢翁给我送来的那盏莲心饮就很不错,我只喝了一口,便觉心火烬灭,五蕴皆空呢!”
“那就好。”君迁轻轻翻了页书。
一时无话。金坠低头啜了几口清粥,徐徐道:
“昨晚饭后闲逛,去厨房转了转,正好他们还未收工,我便请教了些汤饮做法,亲手做了些香饮子。恐搅扰你,没给你送去。正好这会儿朝食快用完了,我教宛童回炉端来,你尝尝,权当答谢你的莲心汤——宛童!”
宛童见金坠招手,端着只白瓷盖碗进来,笑盈盈地搁在君迁案前:“沈学士请用!”
君迁怀疑地盯着送到面前的汤盏,并不去接。金坠一本正经道:
“放心,我不动手,就放在此处,你自己喝便是。这香饮子我可辛苦炖了许久,你若不赏脸,我可要恼了!”
君迁无奈放下书,举盏小饮了一口。金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满心期待他上蹿下跳,半晌却未从他面上觅到一丝异色,急道:
“味道如何?”
君迁搁下汤盏,不疾不徐道:
“苦桑、粉葛和紫花前胡这几味药皆为辛凉属性,入口虽辛辣了些,却有互补之益。清肺润燥,调理气血,非但害不了人,还是养心安神的良方。”
金坠被识破了图谋,讪讪一哂;又见他呷了口那秘制“香饮子”,转头望向自己,严肃道:
“我案边有一本《和剂局方》,其中记载了不少食疗药方及功效。你下回若有志于此,反着照书来便是,必定事半功倍。”
金坠冷笑:“多谢夫君指教,下回定‘逆图索骥’,包君满意!”
君迁抿了抿唇:“娘子客气了。”
二人尴尬对坐,煎熬着用完朝食,终于等到宫里来人通禀,称御驾已出宫前往近郊猎苑,请他们启程随驾。金坠如释重负,唤宛童持镜整妆,撇下君迁兀自出发了。
皇室春猎,簪缨贵胄群雄逐鹿,恃强争霸,群雄之外的士族子弟便只得去追猎鹿剩下的兔子田鼠。争强好斗者自不会错失良机,个个鲜衣怒马,驰骋畋猎,一心在这皇家盛会上斩头露脸。心慈好佛的文人儒子不忍杀生,只佯作射艺不精,草草往林中放几支空箭,便三五成群坐于花树下饮酒清谈。
沈君迁自属后者,倒非是心慈好佛,亦非射术不精,更不是为了与人清谈取乐。甫一至此,略略做了些仕场寒暄,便寻了片远离人群的草茵坐下,独自看起书来。
同僚们平日见惯了他如此,不足为奇,倒是那些随驾女眷引以为奇,暗自指指点点,窃笑喁喁。嘉陵王妃为首的一班贵女尤为积极,嘲完了这位书痴学士,又将话柄引回他的新婚娘子身上,指着同样独坐于人群外的金坠,交头讥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