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戏谑之言,怠慢了——放心吧,你那宝贝药匣子还裹着红绸,好端端地供在我屋里呢。”
君迁松了口气,望着她道:“你不好奇那是什么药?”
金坠略一沉吟,故作惊羞,凑到他耳边半嗔半喜地低语:“不会是……那种药吧?”
君迁一怔,后退几步,敛眉嗫嚅:“……不是。”
话落,转身拂袖而去,似无意同她多纠缠。金坠铁了心要戏弄这一本正经的学士郎,岂能让他逃走,吃吃一笑,亦步亦趋死缠着他:
“什么不是?你晓得我说的是哪一种药?”
君迁一言不发,兀自走得飞快,头也不回。金坠不做不休,贴身上前,一把搂住他的胳膊:
“我身上真着火了不成?跑那么快,追得人好热呢!”
君迁面不改色,默默从她怀里抽回手,扭头便跑。不巧前边就是大相国寺正门,人山人海,阻住他的去路。寺前有云游高僧当街说法,吸引观者无数。大师舌灿莲花,正滔滔讲着《金刚经》:
“佛言过去、现在、未来心皆不可得,此是为三际之心。因何不可得?心不有,妄缘无;妄缘无处,即菩提……”
君迁走投无路,索性驻足回身,正色道:“下月成婚后,我或将调职离京。金娘子若觉此间燥热急火攻心,不妨随我同行。看看山水,修生养性,或得解脱。”
金坠只当他在骂自己有病,怡然自得地点点头:“好啊,我长那么大,还没怎么出过京呢。湖光山色两相和,不仅宜养生,更宜轻生。跳下去灭灭心火,正好解脱。”
君迁皱了皱眉:“你不想活了么?”
金坠懒懒道:“现世无趣,只求早日转生。”
君迁道:“所谓轮回转世皆是虚妄之念,人死灯灭,什么也不会留下。与其指望转世投胎,不如活好这一世。”
金坠冷笑:“相国寺前说这些悖天逆理的话,沈学士倒也不怕惹恼神佛。”
“我不信天理佛理,只信医理常理……”
君迁话音未落,不知从何冒出一群香客,拖家携口蜂拥而来,风风火火地拥进寺中,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,霎时将正在寺前闲聊的二人卷入其间——
回过神时,他们已被人群裹挟着推进大相国巍峨的山门里。至于宛童则已不知被冲散去何处了。
“你瞧,这便是上天见你无敬畏之心,罚你到佛前参悟悔改来了。”金坠叹了口气,“来都来了,上炷香罢!”
大相国寺贵为皇家寺院,规模自与隐于山林的寂照古刹迥异。目力所及,无不金碧辉煌,法相庄严,钟鼓齐鸣,梵音震天。每至一殿,均庄严罗列着香花油灯,幢幡宝盖;菩萨金刚高坐云端,善男信女来去如烟。更有虔信香客,五体投地,一步一拜膝行至佛前,涕零长跪不起,高诵佛经全篇。
见此情景,金坠故意拽了拽君迁,向他耳语道:“你瞧别人都在虔诚礼佛,倒显得你我心术不正,毫无信仰可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