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琢一抬头对上他那双熬红了的眼眸有些无奈。
“我已经审问完了,后面的事情会交由大理寺去处理。”他顿了顿决定还是让他们俩兄弟见一面比较好,所以接着道:
“他在里面,你要进去看看吗?”
崔岑点了点头。
如果放在以前,他肯定还要犹豫一下到底要不要进去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有些话他得去问清楚,憋在心里他得难受一辈子。
宴琢没再说话,只侧身让开位置让他进去。
崔堪颓然地坐在地上,听到门口的动静,抬眼看去。
一个修长的身影打了门帘站在那里,逆着光,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,清晨的阳光从他的身后射来,透过缝隙照射在崔堪的脸上,他忍不住抬手挡了挡。
来人见状,放下帘子,大步跨了进来。
帐内彻夜未息的烛火照亮了来人的脸庞。
原来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历经风吹日晒以后也会黑啊
不知为何,崔堪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。
从前,他也是喜欢过这个弟弟的,他还记得崔岑刚出生的时候*,他曾偷偷去看过,像粉团子一般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谁能不爱呢?
那这份喜爱是什么时候变质了呢?
是他被发现偷偷接近弟弟,奶娘那如临大敌的眼神?
还是他看到弟弟能窝在母亲怀中撒娇,到他却只留一个淡淡的目光?
还是,弟弟能有父亲亲自教导习武,他却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弱,只能在一旁默默眼馋?
又或是,弟弟能顶着侯府嫡子的身份到处游耍,而他却只能终日与书房为伴?
崔堪不知道,什么时候开始,他的这份喜爱从羡慕变成了嫉妒,最后变成了恨。
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中萌发,就会让人蒙了心智,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。
直到今天他才明白,奶娘只是害怕,万一有什么闪失她可能就要人头落地;长公主对他不曾克扣打骂,便已经是宽容;不让他过多与人交际,只是担心他身份暴露。
僵持了许久,崔岑开口打破了这份相对无言的沉默。
“大哥,我之前被绑架的那件事,是不是你做的?”
他在崔堪面前蹲下来,眼神炯炯地看着他。
时隔这么久,他终于有勇气在崔堪面前问了出来。之前尽管心怀疑虑,同在一个屋檐下,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上一问。
“是”崔堪垂下眼帘,不去看少年的脸,他已经做好准备,无论崔岑是打他也好骂他也罢,他都不会还手还口。
“你是兄长,长兄如父,那件事情我原谅你了。”
少年的声音不悲不喜,平淡到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。
听到崔岑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,崔堪猛地抬起头,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。
“但是!”
“你怎么能对赈灾的粮食下手,这可是兖州百姓的救命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