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温郁微微顿了顿,摸着猫毛的手也停下来,抬起头盯着宋屿的眼睛看了半晌,最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,瞳孔微震,侧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后阖上了眼。
宋屿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,尽管嘴上不说,但眼底的情绪却并未消退,良久后他才继续轻声道:“所以,你想要的,都会有的。”
那些亏欠你的,没能来得及给你的,没能来得及出口的告白,都会有的。
爱,友情,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,你都会有的。
尽管这些话并未出口,温郁也读懂了他的潜台词,盯着宋屿那双清澈的眼看了半晌,头一次感觉到了动摇。于是这次他难得放纵自己,没再继续保持微笑,只是微微低下了脑袋,一言也不发。
等他再次抬头时,难得不想再伪装自己,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,只可惜平时咋咋呼呼的人一旦安静下来,就足以让人在意了。
正当宋屿准备开口时,温郁却突然出了声。然而也正是他抬起头的同时,也彻底和过去那个自己道了别,和过去那个被束缚到连呼吸都无法自由的自己道了别。
曾经他不止一次想过逃离,可那时候的温家早已被秦方知控制,他就算有心也无力,再到后来疾病缠身,如果不是温雍,他早就打算以死脱身。
可真正到了死的时候,他的世界里却突然闯入了一个人。
那个人披荆斩棘,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为他讨公道,此后会在无数个夜晚抱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失了神地呢喃,两行清泪打湿薄薄的衣衫。
所以见到此情景的他突然想活下去了。他突然想活着,想活得再久一点。他想亲自了结那个摧毁自己的人,以及陪这个人度过许多个岁岁年年。
他想,爱是如此伟大,竟然能让身居高位的人甘心陷入泥潭沾满血液,竟然能让一个饱受磨难,早已失去求生欲望的人拥有再次活下去的勇气。
所以他听见自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:
“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默默付出的一切,谢谢你成为那个撑起温家的支柱,谢谢你拯救了那条濒死的鱼。
你就是我必不可少的水。
*
除夕夜在鞭炮声中到来。
温郁特地起了个大早,裹了件大棉袄后就拿着几天前写好的对联贴到门上,宋屿显然一副没睡够的样子,只是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,打完哈欠后揩掉眼角的生理泪水:“年夜饭想吃点什么?”
鱼和鸡肯定是少不了的,不过温郁向来对于年夜饭没什么高要求,只要味道好什么都好说。于是俩人便琢磨着要准备的菜,只可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也不指望能有多丰盛了。
准备食材的期间温郁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周漓,得知对方最近身体状况似乎非常不佳,已经油尽灯枯,死亡只是迟早的事。
宋屿很默契地没提起那些“怪人”,见温郁有些欲言又止,便低垂着眉眼将案板上的黄瓜条塞他嘴里,等眼前人心满意足地将黄瓜条吞进腹中后没忍住轻笑一声。
收拾完菜后温郁给温雍拨了通电话,父子俩聊聊东聊聊西,竟也掰扯了半个多小时。
等到电话快挂断时,温雍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,等再开口时嗓音里已然有了些感慨:“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啊,已经长大了,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孩子。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。”
他的儿子在一夜之间就成长了很多,等他反应过来时,已经来不及了。
对此温郁只是沉默了半晌,随后才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来,语气也有些轻快:“那还是庆幸吧,最起码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。”
最起码不会再连累您了,也不会再让您为我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