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踏入房门,就瞧见正中央的八仙桌上大喇喇地放着一个精美的红漆食盒,上纹双凤衔珠花样,栩栩如生。
而旁边凳子上,坐着一身嫩黄衣裙的邢莹,闻声正臭着脸朝这边望过来。
那食盒精致中又带有几分莫名的眼熟,李昭容好奇多打量了几眼,邢莹察觉到,立马挂上了嫌弃的眼神,轻哼:“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。”
“邢莹。”
贺氏难得极为严肃地喊了邢莹的名字,皱眉道:“于私,她是你的嫂嫂,于公,她是殿下,你是臣女。无论哪种,你方才的态度都是以下犯上。”
“她算哪门子半路出家的殿下……”邢莹嘟囔道。
见她不知悔改,贺氏的语气更严厉了:“我以前便是这么教你刻薄待人的吗?昨日你在前厅当众对着你二婶出言不逊的事,我还没找你算账,事不过三,下次若再让我看见你不敬尊长,就自去祠堂跪着反省!”
一听见要去跪祠堂,邢莹忍不住抖了下。
她最怕呆在黑漆漆的地方了,只好瘪着嘴委委屈屈地回道:“哦,知道了。”
说完,悄悄瞪了李昭容一眼:都是你的错!
难得围观一次熊孩子被训的现场,李昭容极力压住弯起的嘴角,回以无辜的表情——
我可一句话都没说,是你娘要罚你的。
瞧见她的反应,邢莹气得脸色更黑了。
贺氏掩唇咳了咳,哑声道:“承州不在,今日本该是我陪着你进宫谢恩,但我实在精力不济,到时候若是让病气冲撞了贵人,只会凭添麻烦。”
李昭容闻言一怔,转过头来。
这才发现,贺氏的脸色比起前两日要憔悴得多,眼底带着遮不住的疲惫之色。
自己刚刚光顾着和邢莹斗气了,居然都没注意到。
她心底隐隐有些愧疚,忙摇头:“母亲多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,宫里我一人回去就可以了。”
左右不过是磕个头走个过场,身为主角之一的邢焱都已经不在上京了,想来应该无人会在意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,没必要兴师动众的。
不料贺氏却否定了,道:“断没有让你一人归家的道理,要是传出去,将军府怕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故意委屈新妇了。”
李昭容下意识想说不会的,至今为止府上的人大都对她态度友善。
待她礼貌的邢雨,送她礼物的孙氏,便是刚刚才嘲讽她的邢莹,也不过是小姑娘嘴皮上说说罢了,哪里来的什么委屈。
她不需要夫君,也不需要劳烦长辈陪同,一个人就可以回去的。
只是话未出口,却在贺氏洞悉的目光下哑然。
贺氏叹道:“只是我原本想拜托你二婶陪你一道,但她虽是你长辈,却到底身无诰命,无召不方便贸然陪同,若是进了宫,人生路不熟的,怕是还得你照顾她,所以——”
贺氏看向坐在一旁的邢莹,李昭容也随之看了过去。
邢莹还是臭着一张脸,瞥了她一眼,不情不愿地瓮声道:“娘昨日让我给荥阳公主递了帖子,公主允了,等会儿我跟你坐同一辆马车进宫去。”
李昭容有些惊讶。
贺氏解释道:“莹儿以前曾经做过荥阳公主的伴读,两人关系不错,所以公主偶尔会召她进宫玩耍。莹儿算是对宫里比较熟,也不用你照顾,有她陪着,虽然于理不太合适,但到底比你一人独身回去来得好。”
李昭容心里一暖,温声道:“多谢母亲。”
难得遇见这么为她处处考虑周全的长辈,她很感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