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沉,弯月不知何时悄悄隐入云间,满城静寂。
城门口,数列穿着黑亮盔甲的军队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,低调地整装待发。
人群中间,已换了一身玄色戎装的邢焱正向手底下的人嘱咐事务,神情冷肃。
南疆边境生乱的军报递得紧急,皇帝派他连夜出征的口谕也来得匆忙,但上京尚有许多事情未完,他需得一样样交代清楚。
身后的城内街道隐隐有马蹄声传来,他头也不回。
或许是方才赴宴的同僚闻讯赶来送行,又或是他让府内下人收拾的行囊送到了?
他并未在意。
脑海中的那抹身着鲜艳嫁衣的身影也只是一闪而过,随即便被果断压了下去。
此时此刻,在他心中,任何人,任何事,都比不上南疆重要。
直到小兵吞吞吐吐的禀报声响起——
“将军,有位自称是嫂、嫂夫人的女子来了。”
邢焱蓦地顿住,一转身,便看到了不远处马背上的女子身影,当即忍不住皱眉。
她怎么来了?
待人下马走近,他看清她因纵马奔驰而变得有些狼狈的妆容与凌乱的衣裳时,更是剑眉皱得死紧。
新婚之夜,孤身一人。
她竟然还穿着拜堂时的婚服便毫不矜持地追着夫君追到了城门口,举止如此轻浮,简直不知礼数!
邢家上下,何曾出现过这般胆大又肆意妄为的女子!
刚刚在新房里,他还觉得此女看起来为人乖巧懂事,答应得痛快,却原来都是装出来的。
这才过去多久,转眼便把他警告的话忘在脑后,行事竟这般无所顾忌!
是他看走眼了。
注意到周围兵士们往这边偷偷打量的眼神,邢焱脸色更冷了。
但他不会当众下新妇的面子,毕竟若是新妇闹出了笑话,丢的也是他邢家的脸面。
于是,待人走到跟前,他尽量忍着怒意,压低了声音问:“你不在府里好好呆着,跑来这里做什么?边境军情紧急,我作为南疆边州军统领,理应前往,你莫要为了区区的儿女私情,在这时胡闹生事!”
抱着怀里沉甸甸的行囊艰难穿过人群走到男人身前的李昭容,闻言一怔,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得知邢焱已离开府邸后,她忍着一身的疲累和酸疼,强撑着精神,让丫鬟领着她去东院见邢焱的生母——大太太贺氏,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想要代替跑腿的小厮来送行囊的意愿。
贺氏听闻她的来意,虽面露讶色,但沉思了一会儿后,到底允了。
李昭容得了允许,只来得及匆匆摘下头上的礼冠,便拿着丫鬟收拾打包好的行军需要的东西骑上马,赶在大军出发前抵达了城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