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时光何其残酷,如今他佩紫怀黄、权势煊赫,成为谁都不可撼动的公卿王侯,可曾经那个璨若烈阳的少女,竟已经连尸骨都不见了。
而他终究没能成为她名正言顺的丈夫,提及从前那些灼烫的往事时,也只剩下含糊其辞。
“今日是她二十一岁诞辰,云姑娘,你实在是很像从前的昭平郡主,我见到你,一时情难自抑,所以才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,还望见谅。”
杨弈毫不遮掩地吐露真情,云无忧作为旁观者尽管伤怀有限,可也心中一动,明白这是个攻心的好时机,当即面带动容之色轻声道:
“侯爷待昭平郡主之心,令人感佩。”
杨弈微微一怔,避开了她的视线,垂下眉目低声道:
“今日在回春坊,我见小王爷为你作了天女散花之景,不知你觉得……觉得如何?”
杨弈的语气非同寻常,可云无忧实在不知其中内情,于是左思右想后才谨慎评论:
“后来者倒还罢了,我只觉得那第一个作此景之人,一定是用情至深。”
云无忧语罢,只见杨弈抬眼定定的看着她,面上是一种复杂到她读不懂的神色。
直到她被看得心里发毛,杨弈才移开了目光,声音几不可闻地低语:
“用情至深……好一个用情至深。”
云无忧见杨弈因为她一句话不对劲成这样,心里打鼓,没敢接话,从石凳上起身跟杨弈拉开了距离,在茅屋周围转悠起来,暗中探看此地全貌。
她在一簇伸进墙里的枝叶前停下脚步,杨弈声音忽地自身后响起:
“那是昔年我与昭平郡主一同种下的梧桐树。”
云无忧被突然响起的人声惊了一跳,缓过神准备回话时却发现了古怪。
她眼前这堵墙……似乎矮得有些过分了。
她转头对着杨弈疑惑道:“此处的墙是不是有些矮了?”
简直是个太适合人翻越的高度。
杨弈颔首:“矮墙翻起来会容易些。”
云无忧讶然,一双杏眼睁得溜圆,杨弈这话说的,怎么像是这墙砌在这儿就是为了给人翻的?
将她的神色收进眼里,杨弈脑海中无法自控地浮现出从前。
那时候他被禁足,程曜灵翻墙来看他,以一种京中贵女绝不会有的浪荡姿态,骑在信平侯府的高墙上,却是瞪圆了眼睛,像高处啄食的雀鸟似的,声音也脆亮如鸣,认认真真地抱怨:
“杨遥臣,你家的墙也太难翻了!外面竟然一棵树也没有!”
她喜欢爬树,也擅长爬树,所以后来他们在墙外亲手种下那株梧桐,用来落他的凤凰。
然而前尘恍若隔世,他也早已不是当初满怀情思的慕艾少年,因此只是失神一刹,便带着笑继续对云无忧说道:
“你日后若是想来信平侯府,可以从那里翻进来,不必同我打招呼。”
猛地被杨弈戳破了脑子里的念头,云无忧心中一凛,笑得颇为僵硬:
“这……侯爷莫要打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