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女儿的时候,她的眼睛能看到妈妈,耳朵能听到妈妈,可心里是放不进去的。花花世界太有意思,妈妈的那个犄角旮旯,放不下年轻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。
做妈妈之后,很多事就通了。也不是刻意想,刻意学。而是在无意间,她做出那个曾经让自己咂舌的举动并渐渐对这些行为习以为常。
比如孩子嘴里吐出的食物,沾在衣服上的屎尿,都从打死也别指望我会碰变成了毫无波澜的日常;比如从小听腻的离电视远点,少吃点甜的,多吃点蔬菜,这些听得耳朵长茧的话又在嘴里破茧成蝶,喋喋不休。
做孩子的时候没办法懂妈妈,因为妈妈是个光靠想象力想象不出的工种,是一种后知后觉的醒悟。
老生常谈的理解,共情,更倾向于带着自己的一知半解进入别人的世界,用自己的经验去理解别人的经历。然而对于没有经历过的,所谓的理解都是虚妄。正如健康的人劝不了将死之人,自由的身体也撼不动囚箍的灵魂。世间没什么感同身受,身受的时候感才能同,其余的,不过是各种姿势的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李知难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:“宋乐,你现在回家。”
“我这边……有点事。”那边背景吵杂,宋乐小声回应道。
“你现在立刻回家,我不是在跟你商量。”李知难认真道。
“知难,”宋乐的声音压得低了些,“我现在真的走不开……”
李知难声音带了些哭腔:“皮皮病了,我们需要你,你如果现在不回来,以后就永远不用回来了。”
李知难挂掉电话,暗觉嘴里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真是他妈的俗得不能再俗。
半夜,皮皮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,到底是小孩子,来的快去得也快,李知难才想着再帮他准备些温水,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。
一身酒气的宋乐和正准备烧水的她撞了个正面。
李知难也就犹豫了一秒,便当作他不存在一般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了。
宋乐将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皮夹掏出来放在一旁,一些夹杂在中间的硬币落地,发出刺耳的嘈杂声。
李知难不由捏住了拳,却又再次松开手,继续将水壶的水接满,熟练地摁下烧水键。
“我……”宋乐道。
李知难权当没听见,灌好了水杯又径直回了卧室。
第二天一早,李知难是被外面的乒乒乓乓声吵醒的,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皮皮,他拧着眉头往她怀里钻,试图隔绝外面的噪音。
“妈,您怎么来了?”宋乐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宋乐妈妈回,也许是看到了次卧的门开着,念叨道:“就说你们家屋子多,你们也不能老分房睡啊!”
言罢,她声音压低了些:“说你多少回了,分房像话吗?”
宋乐没接她的话茬,只道:“不是,您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
“我回自己家,还说一声?下回我给你打报告得了!”宋乐妈妈嘴上说着,手里开始这收拾那摆弄,发出了更大的噪音。“他们娘俩儿呢?还没醒呢?都几点了!”
宋乐:“皮皮昨天有点感冒,他们……”
“为什么啊?”宋乐妈妈不等他话说完,“皮皮怎么了?怎么感冒了?”说罢冲着主卧走了过去。
李知难从卧室出来时正好和欲推门而入的她撞了正面,她喊了声“妈”,解释道:“已经没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