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进献到宫中的新布料还没有反馈,但工作仍旧继续,麻纺工艺还需持续改进。
沤麻的本质是为了提取麻纤维,现在沤麻是打掉叶子之后,整根麻杆泡入水中。李茉尝试先剥下麻纤维,再浸泡,以此提高效率。
李茉来到织室所属的麻田,农奴们用细长的竹竿远远的上下甩动,去除麻杆身上的大部分叶子。然后带上李茉制作的扳指,一种细竹片制作的、戴在大拇指上、能轻松剥下麻皮的东西。以前从麻田里收获的是一捆捆麻杆,现在是一束束麻皮。麻皮带回织室进行初加工,用扳指刮掉麻皮另一面的青皮,如此之后再浸泡,一天一夜就能得到以前泡半个月的效果。
看着剥麻工人左手固定,右手轻轻一拉,麻纤维上的青皮就利落退下,卡、拉……卡、拉……李茉喜欢这样重复的、固定的、富有韵律的动作。
经过对比,一亩地的麻,用整体麻杆沤麻和剥麻皮相比,剥麻皮的效率提高两倍,工作量却只是从织室的沤麻工转移到麻田的农奴身上。
“近日剥麻的农奴都有功,参与的所有人都赐五个鸡子。阿荣,你统计一下,挑三个剥麻最快、损耗最小的农奴,给他们请功,脱奴籍,放为良民。”李茉写完两种处理方式的对比文书,吩咐阿荣为这件事做最后收尾。
“喏。”阿荣应下,她已经习惯了李茉有功必赏、有过必罚、赏罚相当、不徇私情的作风。虽然在剥麻之前,李茉没有说事后有奖赏,但阿荣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阿荣亲自去办,召集了农奴,把早就看好的三个人挑选出来。
三个赤脚蓬头的农奴被叫出来,茫然地看着四周,被身边反应快的人一脚踹地跪倒,才后知后觉叩头谢恩,眼泪融进泥地里,呜呜地哽咽着。
之前笑话他们“冒傻气”“卖死力”的农奴也不笑话了,纷纷打听起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,主持这次改良剥麻方法的是哪位上官?
阿荣不介意他们的喧闹和哭泣,阿荣自己也是受李丞大恩,才能从内廷宫女一跃成为少府女官。
往京兆尹报了放良的文书,公对公的放良,小吏们流程熟练,不会得罪掌握着物资的织室,阿荣当场就拿到了三个放良农奴的文书。
三个农奴局促得捧着那简牍,战战兢兢,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。改变命运,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轻易?
看着相似的场景,阿荣想起拿到身份文书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。阿荣再次庆幸自己的幸运,回织室复命之前,先去催问宫中对李丞进献的新式麻布有无旨意。
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没有,阿荣有些丧气,这是她成为属官之后,李丞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,怎么如此不顺?
李茉却没心思再想这些——长沙王进京了!
恩主进京,李茉这个蒙长沙王举荐才有今日的小官,怎能不早早前去候见。
长沙王入住府邸之后,先沐浴休息,第二天入宫觐见陛下,入后庭拜见唐姬;第三天拜见太子,与诸位来京的兄弟见面。李茉等到第四天的下午,才有机会面见长沙王。
“下臣拜见大王。”
李茉穿着官服,仍旧显得瘦弱矮小,想想她的年纪,长沙王也就释然了。“快快请起。母亲与我说了,她晋升位份,你有大功。”
李茉再次重申:“陛下疼爱大王,与下臣有和干系?下臣不过因缘际会,不敢当大王夸奖。”
“起吧,小小年纪,怎么迂腐起来。”
李茉顺着他的话起身落座,心想果然侄儿肖姑,类似的话,馆陶长公主也说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