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,下雨。
张妈妈在学校附近开的小卖部,专做学生生意,生意清淡的日子,她干脆不开门,呼朋唤友来家里打麻将。
次卧里放了两台麻将机,八个人造出喧嚣声浪,窗户大敞,还有两台风扇努力工作,仍旧吹不干净屋里的烟味。
李茉提了热水瓶进来,腼腆一笑,挨个打招呼。
坐张妈妈对面的女人虹姐熟练摸了一手,笑道:“哟,小盼来了。你也是好福气,女儿听话懂事,成绩又好。二筒!”
“哎呀,别夸她,小孩子家家,夸不得。”张妈妈斜眼看张盼,骂道:“怎么这一半天的,烧个水还要三催四请啊。”
李茉低头,小声道;“我电池炉、热水壶一起烧的,已经最快了。”
“你还学会顶嘴了。”张妈妈狠狠把牌往桌上一杵。
虹姐熟练劝阻:“你说你,和孩子较真干啥?小盼啊,来,帮姨买瓶水。”从面前的钱堆里抽出一张五十递过去。
李茉看见张妈妈点头示才收下,飞快去小卖部卖水,八瓶苏打水、二十六块零钱规矩摆着,额头还冒着热汗。
虹姐笑道;“你这孩子,就是太实诚,虹姨给你的零花钱,拿着。”
“她呀,也就剩老实一个好处了。”张妈妈笑道:“你虹姨给,你就拿着,木头似的,一点儿不知道变通!”
张妈妈喜欢通过打骂张盼彰显自己的权威,虹姨是牌友里最心软的那一个,通常会给十块八块让张盼出去躲一躲。牌友们再恭维一番张妈妈教女有方,以后有福,牌局又能愉快进行了。
看着张妈妈眼角眉梢的快意,张盼在脑内判断:[时机到了。]
李茉上前拿了零钱,用屋子里的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说:“妈,我想出去打工。有三个月空闲呢,我想挣钱,给家里减轻负担,我好多同学都去打工的。”
张妈妈在一屋子牌友的注视下,高声回答:“你们小孩子家家,打工就是长长见识,知道钱难挣屎难吃,免得见天的不把钱当钱。家里哪里需要你减轻负担,就是让你出去锻炼一下,工资就当零花钱,也去社会上学个眉眼高低。”
“嗯,我马上出去找工作,很多饭店招暑假工的。”李茉低眉顺眼取得自由出门的权力,没去看牌友们相互交换的眼神,张妈妈得意摸牌,也没注意。
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,谁不知道老张家女儿过得苦,就老张和他媳妇儿自以为演得好。牌友们相互看看,算了,关他们什么事儿,麻将要紧。
[你知道哪家饭店招暑假工吗?]张盼在脑子里问。
“我们不去饭店端盘子,这太浪费你的天赋了。”李茉回答。
[天赋?我除了读书,没啥能力,而且也不是天才学神那种,全靠勤奋下苦功夫。]
“盼盼,自信点,你对情绪把控很准确。这么些年,你从没有正面反抗他俩,也没被他们手段驯服,很了不起。你看,刚刚就你知道什么时间节点说什么话,能达到目的。”
[真的吗?]张盼不确定,[可这有什么用?]
李茉自信道:“这是了不起天赋,看我演示——”
李茉去了市里,找了一家售楼部,他家外头拉着招聘的易拉宝。
“你好,我来应聘销售。”李茉到前台说明来意,前台打了电话,让她稍等一下。
李茉走到等候区,这里已经坐了好些人。天气热,好多大爷大妈来蹭空调,售楼部也不好赶人,只让他们坐到外围皮沙发那里。李茉大量一圈,在长沙发一头落座,另一头坐着一位穿老头衫、大短裤、皮拖鞋的大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