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亲切的语气已经很奇怪,突然问她名字就更怪了。
她来这之后,郑氏一直都唤她“田氏”,田氏田氏,虽然听起来文绉绉的,比村里人常说的“狗蛋他娘”、“二栓他媳妇”是正式多了,但比起阿翁和阿郎亲切的“禾禾”、“阿姐”、“闺女”,却差了很多。
因此“田氏”在她听来这就跟“姓田那女的”一样,很傲慢。
如今郑氏总算不叫她“姓田那女的”了,打算叫名字,田岁禾本应该动容的,但是反而怪。
可能她跟郑氏不够熟吧。
心里想了乱七八糟一大通,嘴里还是乖乖地应了。
“回夫人,我叫岁禾。”
“岁禾,是个质朴的名字。”郑氏笑笑,在她当母亲的二十年里,她多半时候跟孩子抱怨、哭诉。还有不断的后悔、内疚、道歉,这会发现她好像不大会亲近晚辈。
郑氏只能通过给财物表示亲近,“你来了歙县这么久,还不曾出去去逛过吧,年轻人总闷着对身子不好,正好放晴了,你跟着林嬷嬷她们一道出去逛逛吧。碰着想买、需要买的也别拘着,都记在我的账上。”
“多谢夫人。”
田岁禾很怕给人添麻烦,本想着安生在自己院里待着,又觉得总是闷着不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对她往后的日子不大好。
她应该不会一直在宋家。
*
歙县是徽州最富庶的县城,可比他们那繁华多了,田岁禾逛地连眼睛都忙不过来了。
林嬷嬷看田娘子就像看洞里探出头的土拔鼠,怪有趣的。
林嬷嬷哄道:“夫人说了您将来可是小小公子的亲娘,是宋家的人,看上什么尽管买。”
田岁禾向来知足,吃饱穿暖就够了,也没什么想要的。
她平日也就只有一个爱好,田岁禾拉住林嬷嬷:“有没有雕刻的铺子啊,我想看看。”
大地方工匠的雕工肯定比她要好,田岁禾听人说有用一个桃核就能雕出一艘船的能人,船上窗户的纹路、船客的眉眼都很生动。
林嬷嬷带着她到了城里最负盛名的玉雕铺子。
路上经过知州府,田岁禾,没留意周遭,林嬷嬷眼尖,忙朝着前方行礼:“给大公子请安!”
“大公子”三个字像一道机关,触发田岁禾对宋持砚的畏惧,她成了个傀儡,听到这三个字后立马恭敬地大大鞠躬:“宋大人!”
宋家虽重礼仪,但林嬷嬷也不曾这样对主子行大礼,但田岁禾如此恭敬,林嬷嬷被感染了,竟也跟着对前方的大公子大大地鞠一躬。
恭敬过了就显滑稽,仿佛宋持砚不是大少爷,是老太爷。与他同行的同侪和下属乐得笑出声,“宋少卿治家有方啊!”
宋持砚不语,清冷目光看向致他风评受损的罪魁祸首。
田氏埋着头,她身量比他娇小许多,宋持砚站在府衙石阶前,只看见她盘起的云鬓。
和一截细白脆弱的玉颈。
纤细得禁不起半分催折,尤其昨夜因为难忍后仰之时。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