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国公府的书房里,炭火烧得正旺。
长孙冲攥着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胸口剧烈起伏着,看向长孙无忌的眼神里满是不甘。
他身上的伤看着好了大半,可天冷时膝盖依旧疼得钻心,走路还带着些微的瘸。
这些天在家养伤,心里的火气本就没处发,此刻更是像被点燃的炮仗,一点就炸。
“这是你姑母和陛下的意思!”
长孙无忌冷着脸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可看着面前这个昔日最器重的儿子,心里终究是无奈的。
他何尝愿意让儿子去低头?
可眼下的局势,由不得他任性。
“是那田舍儿打的我!凭什么要我上门去给他道歉?”
长孙冲的声音陡然拔高,双目赤红。
“父亲,您忘了望春楼那日他是怎么羞辱我的?忘了我这腿是怎么伤的?”
方才长孙无忌把他叫到书房,竟让他明日带着厚礼,去高阳县子府给温禾赔罪。
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父亲怎么会让他去给那个乳臭未干的竖子低头?
“你可知陛下已经有意培养二郎了?”
长孙无忌没接他的话,只是声音沉沉地抛出一句。
“长孙涣?他算什么东西!”
长孙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厉声大喝。
“住口!”
长孙无忌猛地一拍桌案,案上的砚台都震得跳了跳。
“自从望春楼那件事后,你在家自暴自弃,多久没进过书房了?整日里不是饮酒就是发脾气,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!”
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长孙冲:“而你二弟,如今在百骑虽只是个长史,可百骑几次行动他都参与其中,陛下对他多有赞赏,你再这样下去,迟早会被陛下彻底放弃!”
长孙冲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他恨长孙涣的步步紧逼,更恨温禾的得势。
若不是那个田舍儿,他怎会落到这般地步?
长孙无忌看在眼里,却没再斥责,只是放缓了语气:“之前是为父莽撞了,总想着让你压过温禾一头。可这次房玄龄、杜如晦的事,让为父看清了陛下的心思。”
他走到窗边,望着院外光秃秃的树枝,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:“陛下要的从来不是某一家独大,而是朝堂的平衡,否则,以温禾的功劳,陛下为何迟迟不让他晋爵?”
“关陇那些人这次明目张胆地对抗圣意,五姓七望和江南世家又想借机起复,陛下能用的人,除了温禾,便只有为父了,温禾不过是个孺子,这副担子,终究要落在为父肩上。”
让长孙冲去道歉,表面是给温禾台阶,实则是向陛下传递一个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