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惊魂未定,拥衾坐起,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,大口喘息。正欲定神,便听得外间丹若呼唤:“姑娘快起身,老爷那边催得紧呢。”
见外面天色已亮,丹若撩开帐幔,孟悬黎声音犹带惊悸:“父亲?”
丹若温声道:“老爷说,要给姑娘办生辰宴呢。”
生辰宴?
孟悬黎心中冷笑,真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。
她从不过生辰,如今却……
等等。
她眼神微转,招手道:“去回父亲,说我稍后便到。”
*
书房内,孟仲良正盘算着如何操办生辰宴,常随小童匆匆而入,呈上一封信札。他拆开览毕,脸上的皱纹不由展开。
小童退出时,正撞见孟悬黎,忙躬身行礼:“二姑娘安好,老爷已在里头候着了。”
孟悬黎微微颔首,推门而入。
孟仲良正背着手在屋内踱步,见她来了,立时将信递过,面上挤出笑意:“许州族老的信,你如今既已记在夫人名下,身为孟家嫡女,一言一行更需谨小慎微,莫要失了体统。”
这等陈词滥调,孟悬黎听得耳朵生茧。她阖上门,快速扫过信笺。
孟仲良的警告紧随而至:“与世子爷的婚约,是祖宗庇佑才有的天大福分,更是我孟家满门的前程所系,你断断不可在其中生出半分差池。”
话音未落,小童竟不顾规矩,跌撞闯入:“老爷!大姑娘,大姑娘请了医女进府。”
孟仲良猛地转身,愕然道:“她好端端的请医女作甚?莫非……病了?”
小童脸色发白,哆嗦道:“只……只见那医女进了大小姐的院子,究……究竟是何病症,尚不知晓。”
孟岫玉病了?好端端的,怎会突然病倒?
孟悬黎未及深想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孟仲良竟直挺挺向后栽倒,不省人事。
“爹!”
孟悬黎失声惊呼,一把扔开信笺,对小童喝道:“快喊人,将父亲挪到里间榻上去,快去!”
门外的月华如冷冽玉盘,明晃晃地泼洒进来,刺得人眼生疼。孟悬黎急令下人将廊下卷帘尽数放下,屋内顿时笼上一层灰暗的薄纱,如同女子垂下的玄色帷帽。
清风吹动帘影,幢幢浮动,更添几分幽深莫测。
孟悬黎见孟仲良仍无苏醒之兆,方欲起身去端参汤,丹若已悄然闪入。孟悬黎忙将她拉至廊下僻静处,压低声音:“如何?医女那边怎么说?”
丹若警惕地四顾一番,声若蚊蚋:“与姑娘猜的大差不差,只是,那医女还说,大小姐这胎若保不住,只怕日后便再难有孕了。”
“再不能有?!”孟悬黎心头剧震,匪夷所思。然静心一想,这是孟岫玉能干得出的事。
“孩子几个月了?”
丹若听她声气不对,连忙补充:“大姑娘前些日子常往长生观跑,怕是那时便……”
“天爷……”
孟悬黎倒抽一口冷气。长姐这是宁死也要攀上潘家,表面生病,实则以腹中骨肉为要挟。孟潘两家为顾全脸面,遮此丑闻,唯一的法子,便是促成这门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