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鸣修带柚安去二楼卧室区,除了主卧,其他三个房间让她选。
柚安选了最靠近主卧的一间,收拾好东西,将胡桃夹子玩偶擦了擦,放在床头,才发现这间好像是林鸣修为他自己准备的。
因为床头放了几本金融学,和企业管理方面的书,俱已被翻旧。
床品的颜色也是他平时惯用的深棕色,整个房间色调统一暗沉,一什一物洁净规整,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。
林鸣修已经不见踪影,他没有提出异议,柚安也就懒得换了。
洗了个澡,换身睡衣出来,半躺在床上,时针指向一点。
捞过手机,开机看了一眼,未读消息的数字超出想象。
其中轰炸最为猛烈的,是大伯母和三个堂哥。
林鸣修暂代CEO的官方消息一放出来,他们一家怨声载道,发来的消息七弯八拐,绕不过林鸣修是蓄谋已久,欺哄着林鹤堂得到的权利这件事。言下之意,他们再不联合起来发起行动,家产就要被那个外人侵吞光了。
柚安面无表情地一滑到底。
关机,睡觉。
房间安静地要命,脑袋昏昏沉沉,越想清空思绪,好好睡一觉,越是睡不着。
索性随手拿过床边的书,翻起来。
是少时最抗拒的科目,充斥着各色冰冷的专有名词,看这种书,最容易入睡了。
半页都没看完,果真开始走神。
她想起在八楼会议室时,也是听到这样晦涩难懂,又叫人焦虑烦躁的话术,你来我往的交锋叫人皮质醇不断攀升,她待在那里毫无用处,却没有走开,反而努力逼自己听懂。
究其原因,大概是一种身为林鹤堂女儿的责任,让她觉得,应该待在那里吧。
当然,后面被林鸣修夺去注意力的半小时除外。
肩膀好沉。
她失意的人生还没有完全好起来,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压上沉重的责任。
是的,没有人认为这个对家族生意一窍不通的女儿能够承担什么责任。
但她自己不能。
人在经历了一整天提心吊胆,又在深夜失眠的时候,总爱胡思乱想,企图抓住些什么,如溺水者之于浮木。
譬如,如果从现在开始“懂事”,能不能挽回些什么,能不能交换父亲的健康,让愧疚感少一点点。
于是她重新专注于书本,努力想把文字吃进去。
从前为了抗拒这些东西,闹得天翻地覆,现在又企图从中得到丁点救赎。
然而终究是徒劳。
时针指向两点,她彻底无心睡眠。
抱着书下床,趿着拖鞋走出房门。
走廊幽静,一线微光从某一间房门缝隙透出来,柚安怔了怔,朝那个方向走去。
门没有锁死,她轻敲房门,推门而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