创造我,只是为了你们的项目吗?
我……是你的女儿吗?
程染没有回应她的疑问或呼唤,一只手落在了她肩膀,针尖稳稳抵上她的颈动脉。
程冥在发抖,不是因为尖锐的针头,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手。
十六年恩养一夕崩溃。
面前这人的形象与过往太过迥异,她甚至开始怀疑回忆是否为虚假。
自己真的拥有过妈妈吗?
母亲是假的,爱人是敌人。
她一无所有。
她应该挣扎,应该抵抗,可当程染摁上她的一霎,她就像倒退回了婴孩时期,那只纤瘦的手像山压着她。
孩子的感知太狭窄太纯粹。她眼里只有她,她的全部世界只有她。
她根本无法反抗母亲。
然而,在锋利针管扎进皮下之前,近在咫尺一缕黑色倏然扬起,卷住了那危险的利器。
程染灰褐的瞳珠轻微一转,看过去。
拦住她的是菌丝。
程冥感知到那些绵绵的酥痒,怔住。
小溟要救她。
千钧一发的时刻,另一面的她,属于鱼菌怪物的意识出现了。
一无所有,到最后,唯一所能拥有的,只有自己。
“程冥……程冥,她不是程染。”小溟似是刚刚转醒,传给她的神经脉冲很微弱,却很坚定,“她不是。”
先是涓涓细流,接着,犹如洪水溃决,天崩地裂般可怖的信息。
它说:“她被寄生了,你见过的,被鱼卵寄生的尸体。”
——尸体。
这个词在她脑中空茫地滑过。
她面部肌肉发僵,微微张口,说不出话。
她明明早就感应到什么,但在它亲口说出来这一瞬间,还是痛到肝心若裂。心脏在撞击胸腔,嗵,嗵,撕拉肌肉,锉刮骨骼,令她的肝脾肺肾也一股脑被捣碎成汁,好苦啊。
五脏六腑都破碎,原来是这个味道。
当小溟还在说着什么的时候,可能是劝慰,可能是道歉,程冥浑身已止不住颤抖。起初她喘息很用力,好像肺癌病人被夺去了氧气,竭尽全力地呼吸。
但几秒之后,一切又都消失了。
她以为自己是接受现实恢复了平静,其实是飓风犁过地面后满目疮痍的平静。那根绷到极致的弦断了。
再看向程染,她的瞳孔晃晃悠悠映出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,但她的视觉神经失灵了,接收不到任何画面,于是,程冥甚至能清醒地开始思考原因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