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薄舟被缓过一口气的赵晓满从地上搀扶起来,几个特警上前很利索的解开了他脚踝上的锁链。
“感觉怎么样,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?”赵晓满问他。
梁薄舟摇了摇头,满眼全是眼泪:“没。”
“他替我和闻卓姐挡了两枪,我没受伤。”
赵晓满的脸色看起来差劲到了极点,但是他又没办法朝受害人发脾气,眉宇间都是隐忍的怒气。
“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……姓温的还有其他那几个持枪的人呢?”
“都已经铐走了,副队。”
“带回去,连夜审。”赵晓满说着看了梁薄舟一眼:“先带受害人做检查,做完检查回局里,医院他暂时帮不上忙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李珩的脑海被光怪陆离的画面所缠绕着。
耳畔嗡嗡的杂音一直没有停止过,他分辨不出来那些话音的具体意思,很多仪器围着他滴滴滴的作响,空气里的消毒药水味粒粒分明的弥漫,意识浮浮沉沉,朝更深层次的黑暗中蔓延。
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的婚礼现场,漫天飘飞的花瓣和彩带,还有沿着草坪一路游弋的彩色泡泡。
他高举着泡泡机,穿梭在人群中,婚宴上的新郎新娘相敬如宾,宾客们推杯换盏,言笑晏晏。
一切都还没有发生。
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美好。
不过李珩知道这场景很快就要被打破了,下一刻他就被一只大手凌空拎走,一把塞进了充满汽油味的旧车里。
“爸爸!不要——”小男孩徒劳无功的在后排伸着手,车窗外的景色稍纵即逝变为炼狱,满地的鲜血,惊慌失措的宾客。
爸爸的脸庞变的狰狞恐怖,眼睛被滔天的妒火与恨意填满,油门一脚踩到最底下:“老子带着你们全家一起下地狱!”
巨响在耳畔炸开,小男孩踉踉跄跄的哭着,从车上爬了下来,他全身都疼的直打哆嗦,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此时空无一人。
草坪被浓雾所遮盖了大半,周遭看不清景象。
小男孩十分害怕,带着一身的鲜血,浑身颤抖的从车前离开。
浓雾中走出几个垂着头的黑影,此时正一下一下的朝他招着手:“过来,过来……”
“到我们身边来……”
“快来啊,李珩,到我们这里来,你从此就不再是婚礼上的下等人了……”
小男孩很害怕,但是他模模糊糊的认出了其中几个人影。
“……姨妈?”
“……师父?”
姨妈很温和的招手朝他笑着,任平生朝他张开双臂,仿佛随时等待着他向以往一样笑着扑过去跟师父打招呼。
他伤的太重了,此时大脑缺血,其实如果再仔细一点就能想到,李珩在自己九岁的这个年纪,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识任平生的。
都是熟悉的面孔,父亲精神不稳定,母亲偏颇形同虚设,小李珩一边从地上爬起来,一边委屈的意识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