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完美的人,对旁人似乎有十足的耐心,却唯独把所有的不耐与恶意留给了自己。
还没回神,柔软而冰凉的帕子被丢回手上,他有些措手不及,茫然地看向锦衣少爷。
“真蠢,谁会要脏过的帕子。”
谢璇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,大着胆子道:“可是,可是我已经洗干净了……”
“脏了就是脏了,扔了便是,”沈适忻冷笑一声,再不看他,转身走进前院,“洗它作甚。”
谢璇衣呼吸窒了一瞬,嘴唇颤了颤,一句话也没说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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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到夫子发过纸笔,秋考终于开始。
纵然谢璇衣尽力用心去学,可生涩的古文和陌生的文字却始终是一大阻碍,他上学时成绩并不是顶尖,更遑论古代小世界。
他极力辨认晦涩的繁复笔划,反复斟酌才敢落笔。
纸上的字体不似写惯软笔所为,字体圆润,笔划分明,幼稚却并不算丑。
他刚艰难写满问答题,夫子便亲自下来收纸笔。
宣纸带着自然的鹅黄色,落墨之处带着湿润又干燥后的皱起。
恰好沈适忻坐在他前面,在收纸时恰好掠见对方的字迹。字如其人,沈适忻的字也像他本人一样,飘逸流利,带着恰到好处的从容。
大概是他一辈子也学不来的。
他们的试题是张大卷子,一次涵盖了绝大部分学习内容,类似于他高中时的文综理综,结束时已经临近正午,疲惫的公子小姐们打着哈欠,三两结队去用午膳。有人暗自懊恼神伤,也有人皱着眉嘀嘀咕咕,似乎是对题目不满。
谢璇衣并没有再自寻烦恼,安安静静吃过午饭,等待下午的课业。
为学生们讲授四书的夫子说话一向不留情面,今日更甚。
谢璇衣与一众公子小姐们行礼时,就隐隐感觉到夫子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,却又不是善意的打量。
像是验证他心中所想一般,夫子刚就事论事地点评了一番整体情况,就话锋一转,苍老而微松垮的眼皮下,瞳仁黑沉沉地盯着谢璇衣。
“……只是,这位谢小公子,看来并未将老夫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同窗们不敢出声,揶揄的眼神却集中在他身上,表情微变。谢璇衣一头雾水,不知所措地看向夫子。
“恕学生不知,夫子字字句句,学生从来熟记在心,不敢怠慢。”
夫子显然不满这番客套话,“哼,当真?既如此,小谢公子为何行笔粗俗丑陋,想来平时从未认真临摹过前人碑帖书法。”
被当众骂字丑,谢璇衣一时无奈又尴尬。
没办法,他小时候从没学过书法,硬笔字都谈不上优美,更别提软笔了。更何况,他进入小世界已经十六岁了,比起孩童,练字的时间确实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