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一月二十九号。我在网上查到一点头绪,以下是资料:”
她读到这里,停下来了。
迟雪的咬字清晰,声音很好,她该是天生的播音苗子。当她端坐在凳子上,直着腰板,朗读纸上的文字。
她的目光专注,心无旁骛。她仿佛真的是主持人,坐在播音室里。风都吹不糊她的声音,非常有穿透力,天赋淋漓。
她像自己,尺言终于想。
“司徒辅,你的朋友,他告诉我了。”
“他觉得,我和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。不应该交叉在一起。”
迟雪已经猜测出来,她看着自己的手指,如果她不说真话给司徒辅,司徒辅永远不会将真相告诉她。
司徒辅本来准备向她坦白一切,当她单独叫住自己,当他点一支烟。她就都明白了。
说了真话,她会成为那个圈的一份子,她可以知晓关于父亲的一切。
她不说,她永远都是林雪,和这些秘密隔着厚厚的屏障。
“我不想让他告诉我。如果你不想亲口说,我宁愿不知道。”
她望向父亲,看到尺言似水的眼波,流到了窗子之外。
她多么期待,也不愿期待。父亲应该有父亲的想法,不能一生都被女儿绑住。
空气宁静下来。
远处,出现一个米粒小的身影,头发散乱的吴老师正在四处张望,寻找着她。迟雪愣住了。
尺言见到,平淡地对女儿说:“回去吧。”
迟雪摇头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她不告诉父亲自己的委屈,不告诉她受人欺负,她把日记本留给父亲。
“你要保管。”
尺言这次接过,本子很重,里面的水笔字,将每一页都撑满,系着沉甸甸的思念。
“你不要擅自打开。”
她又说,看着父亲的左颌。
“只有我能读给你听。”
吴老师走过来了,她在马路上蹭着灯光走,走到便利店的不远处,迟雪离开椅子,背起包。
巧克力饼干遗留在桌上,她没有收拾走,露出三块在空气里。
她用力地推开便利店门,走过马路,喊吴老师,吴老师撩起乱发,紧紧地抱住失踪的她。
迟雪在吴老师怀中,听着她的责怪和紧张,又往便利店这边望一眼,见到被灯光包围的父亲,好像坐在落雪之中。
尺言也在看着迟雪,看着她被紧紧拥抱,被关怀,他什么话都不说,只是微微低头。女儿的日记是棕色封皮,一条黑色的麻花绳做了封口。
他闻到空气中蕴着巧克力的醇香,望向迟雪的座子,他仿佛还能看到迟雪的发旋。
现在,那个座位上,只留着几块饼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