尺言实在太困了,昨天根本没能休息。挚友无论抱着什么目的前来,将弟弟暂时交给他,也还算放心。
毫无疑问,尺言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,他对这个挚友已经无条件信任。
游戏已经打完,下一章又要花费很久。尺绫伸了个懒腰,身子忽地僵住,半晌,手缓缓搭回在轮椅上。
他听到身后人问:“走不了吗?”
尺绫没有回头,也没回答,活动下身子后,才说:“你能不能带我上去?去天台。我想去看看。”
见对方不言,他又请求:“我想上去画画。”
这座公寓楼有二十层,他们住在十七层,离天台不过三层距离,风景很好,尺绫一直想上去看看,可尺言不让,屡次直言拒绝。
房间内,尺言已经睡着。
眼前的人顿顿,目光中犹豫,最后还是推动轮椅。
等电梯的时候,他才说:“我的腰很疼。”
脊柱疼,他的腰椎都牵扯很紧,最近走路越来越疲惫。尺绫试图劝自己多忍耐,可最终还是认清事实了,他自认为时日无多。
红数字变大,没过多久,就到了。天台的门没有锁,也没人使用,与楼下的精致装潢比起来,这里显得过分空旷。
“我在医院时也想上楼去看。”尺绫又对他说。
司徒辅拿着白纸和笔,将他推到天台边,这里的栏杆迈腿就能跨过去。尺绫想站起来,可是“嘶”一声,还是坐下了。
“你该和他说。”司徒辅望着他。
“嘘。”尺绫从他手里接过白纸。
天台的风景很好,他坐在轮椅上,不锈钢的凉意触碰着手臂。他将身子缓慢挪起,坐到可以充当椅子的水管上,画纸放在膝盖上,撑着双手眺视远方。
从这个角度看,能看见很多,形形色色的建筑,车流和小如蚂蚁的行人,占据了大半边视野。如果绕到另一边,就能看见一整片天空,往下望去是路和树,那是医院旁的一条街。
他忽地有一种感觉,在病房里,他做过梦。
他梦到针水还在悬空挂着,扯断后他就从容地逃了出来。也是到这样的天台上,看到青葱的树和漫无边际的天空。
“你可以回去的。”尺绫吐出,侧头继续看远方。
身后人只是缓缓答:“我今天休息。”
尺绫面对这个似真似假的语句,不以为意,开始动笔,笔尖在白纸上停顿一刻,又不知道该画什么了。
只是茫然地看着,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,脊柱又隐隐疼了起来。
目光浅长。
如果非得说些什么,那也只能用幼稚形容他了,一种单纯的幼稚,或许,掺上少许不经意间的沧桑。
只是活着。
他试图想一些东西,最重要的人。搜寻脑海中的记忆,并没有找到什么。他觉得自己该想到哥哥的,可是闭上眼后,没有尺言。
他认为自己有点凉薄,挪动一下轮椅,又靠近天台边一点。
他只好想起自己,想自己的头发,想针孔和窗外,一会儿后,他又想到几年前哥哥抱起他。
他挨在尺言的肩头,或许在玩一朵小花,或者拆一颗包装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