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胡编乱造,说自己是他二十三年后的女儿,说尺言学长会毁容,会死得很惨。她们没有细看内容,只寥寥几眼,就被这离谱的文字吓得心惊肉跳、魂飞魄散。
【我那天,好像听到郭雨生再对我说话,好像没有,他推着自行车在远处注视着我。我想,我不会让你回来了。】
【郭雨生,我好想你,我现在过得很好,也很不好。你今天在上课的时候回来了,穿着鹅黄色的毛衣,我想和你说话,但又不敢,你直至下课也没看我一眼。】
【你今天拒绝我了。我看到雨在下,是不是你,郭雨生。】
这很像是精神分裂,幻视、幻听、还有离奇的幻想,字里行间都让人感到恐慌。
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相熟,在一个班,知道迟雪经常会跟在尺言身后。
大家都以为这只是简单的仰慕,却没想到林枫的女儿,全校有名的乖乖女居然如此恶心,简直是个精神病变态,连人家的每天衣着,每个动作,都奸视得一丝不漏。
“太可怕了。林雪,真的不用帮你叫吴老师,让她带你去看一下病吗……”
她们不是恐慌,不是害怕,而是看热闹找乐子,只是装出受害者的姿态。
“你知道,这样,无论是对你,也对尺言学长,对大家都好。”
迟雪一手夺过自己的包,咬着唇,眼泪却止不住溢出,她坚信自己没有哭泣。她没有哭泣。
两个人躲开她的身影,保持着距离,如同遇上变态,躲着瘟疫。她们的目光投来同情,也透露出些许庆幸。
“你去找吴老师吧。”她们给出建议,“我们和她说,你今晚要和她一起睡了。”
迟雪一声不吭,她没必要再为这些烂人愤怒。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上,干脆利落。
她不想待在这两人呼吸过的空气里,不想共处一室,她不能接受污蔑与排挤。
“林雪,”她们轻声,假意挽留。
她摔门而出。
冬日的西南很冷,她走出旅馆,见到一片漆黑。路灯零星亮着,指引着走出郊野的路
她认得,从来时搭大巴,一直望着窗子,每一个景色每一条路她都记清楚。她知道怎样到城里,怎样走出这片污浊之地。
她可以自己找一个公园,静坐一晚,可以去便利店吃宵夜。她可以随处逛,寻找那只鸽子,她可以做很多事情,万一下雨,她还能在雨中清醒。
她想尺言,想他今夜的手,他紧紧抓着自己。
她看见闪烁的星星,看见月亮。突如而来的晴夜让她倔强地想着放松,想着愉悦,她一点气都没消下去。
直到深夜,她走了很久,过了荒草地过了桥,她看到灯光,看到高楼。
她累了。
她想起小时候,郭雨生不喜欢她生气。因为每逢她生气,都是因为其他小朋友说她爸爸是怪物,她会为郭雨生反驳。
可郭雨生从不为自己反驳。
她不理解,甚至感到委屈,可是现在,她感受到了。
她们看怪胎一样看她,充满疏远与恐惧,这与郭雨生走在街上所接受的眼光是一样的。她也变成郭雨生那样,不为自己辩驳。
这种面对怪胎的注视,她感到非常亲切,她就是怪胎的女儿。
人本身是不会为自己辩驳的,只有在意的外人才会辩驳。
那时候,郭雨生有她,所以他可以不在意。但是现在,迟雪孤身一人,她忍不住不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