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认为友人变了。
在酒吧里,被逼着喝最后一杯酒时,尺言将整个空间都蒙上寒气。如果不是这样,司徒辅根本不会起身,打断这场令他沉思的表演。
尺言不仅要他当观众,端坐看开幕,还要逼迫他当收幕人,喊停这场表演。
“我是自卫。”尺言微微动动,抬颔,司徒辅看不清他的目光。
司徒辅否认:“你不是自卫。”
“他拿着刀,有毒药,我只能这样。”尺言声音很轻。
“你想杀所有人。”司徒辅断续的几个字,刺破所有反驳。
尺言缓缓缄嘴,开始沉默。
起初,司徒辅坐在江边,只是默默看着这场为他准备的闹剧,并没有打算出手。
可是,在第三杯酒,尺言抬眼的一刻,司徒辅立马感到阵阵寒气,迅速且极具目的性。尺言不打算留活口,包括在场的所有普通人,酒保、混混、酒客、打手,甚至那两个不懂事的女孩。
他不是自卫,而是起了杀意,面对所有无辜的、有罪的、看热闹的、目睹的所有人——
唯独留给迟雪生机。
所有人的头顶都悬着无形的冰锥,下一秒就能向他们索命,唯独迟雪的身旁空无一物,连寒气都不向她聚集。
“你的威胁很成功,让我注意到她。”司徒辅叙述。
尺言垂头。
他确实在威胁,也确实起了杀心。
他逼迫司徒辅出面解围,倘若这位几日前在他刀下的友人怀恨在心,他就会让所有人消失,以此来保全迟雪和自己。他不得不这样做。
无论哪一个结果,只要能让司徒辅知道迟雪的重要性,就是好结果。
“我们没什么关系。”尺言仍回答。
司徒辅注视着友人的眼睛,他的眼睛,不知从何时起就失去了忧心忡忡,取而代之的是淡漠。
过分浅露的谎言,反而成为了直白。
医院彻底寂静下来,窗外诡风悲鸣,掠过树梢。震动着门框。不远处,一个护士推着不锈钢车走过,在地板上发出咔嚓咔嚓上颤动声。
他们陷入了死寂。
无论提不提起,都要面对。
他们同时想起在招待所的晚上,那夜的月光很亮,今夜乌云盖顶,他们曾经坦诚相待过,是最亲密的挚友。
司徒辅吐出一句:“你想要杀我。”
“我想要杀你。”尺言重复,承认。
可是他没有动手。
司徒辅垂眼,仍能感受到那夜的刀刃压在他耳旁,接触着颈脖皮肤。尺言那夜的鼻息一刻不停地萦绕在他耳畔。过去存在,现在存在,未来也会阴魂不散。
“你不能信我。”
司徒辅明白了,他感受到延绵不绝的重负,朝他滚滚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