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柒之冷着脸道:“那我更不能用这副模样在高台坐一天,墨书,你不必多言,把布条给我便是。”
“少主···”墨书还想再劝。
可江柒之却冷酷地打断他,寒声道:“墨书,这是命令。”
墨书无法,只能认命地找来布条给江柒之缠上,不过在缠布条时,他不敢用力,最后是江柒之自己裹上。
刚裹上布条,江柒之就深吸了一口气,不过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,这次他掌控好了力度,肚子只会有点不舒服,但完全在能忍受的范围内。
礼服繁琐,墨书穿了许久才全部穿好,最后还在外面加了件白布丧服。
墨书恭敬地后退半步道:“少主,衣服穿好了。”
江柒之点头,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,手悄悄地支在后腰借力,好减轻孩子带来的重量,道:“这些时日我状态不好,魔教都事情麻烦你了。”
墨书眼眶一热,道:“少主!属下不累,属下只担心你的身体,你几日都把我都吓疯了。”
江柒之淡淡地垂眼,道:“墨书,我记得魔教左护法的位置还空着,便由你来当吧。”
墨书一愣,连忙跪下谢恩,却被江柒之免礼,道:“你我之间,本不必如此,而且此后你也不要再动不动磕头下跪了,好歹是魔教左护法。”
墨书瞬间感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江柒之抬手让他也坐在一旁,又问起今日魔教和江湖发生的事。
一谈到正事,墨书也严肃下来,从容不迫地将一切娓娓道来,不过在讲到江安澜相关时,他语气还是停了片刻,继续道:
“前教主临死前不光将镇魔玺和暗卫门势力交给少主你,还提前在江湖中散布了少主你不满他对魔教的暴戾统治,于是在千绝崖和江安澜决一死战,并把他打败后重掌魔教的流言。”
所以,江安澜在一开始就预料到自己的死,也一开始就安排好江柒之继位的路,这也是为什么江柒之登基一事进行的如此顺利的原因。
江柒之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丧服,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,他伸手按了按额头,才道:“墨书,你先走吧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墨书自然不放心,所以欲言又止,可他也了解江柒之说一不二的管理,最后也只好起身离开,不过他出了殿门后却没去政事厅,而是提步去了另一个方向。
墨书退下后,房间只剩下江柒之一人。
他将房间环视一周,这魔宫,曾是江锵居住之地,然后是江安澜,如今是自己。
在他幼时,魔宫象征着权力、财富、还有一份自己不愿承认的所渴望的父爱,所以他竭尽所能地靠近它,得到它。
直到真相破灭,魔宫成了他不愿提及的痛楚,他想将过去一切的痛苦欢乐都埋藏在这里,假装自己看不见,那一切都不存在,也不会疼。
可后来江安澜将他锁在了这里,于是这里成了他最厌恶痛恨的存在。
直到现在,自己却成了魔宫的主人,江锵死了,江安澜也死了,母亲来过这里,但她不会属于这里,也不该属于这里,她更不会回头。
所以,最后,这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吗?
都说人死了,恩怨也一起散了,可江柒之扪心自问,他真的能做到放下吗?
答案毫无疑问是做不到,可事到如今,恩恩怨怨层层叠叠,早已变得斩不断,理不清,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何想法了。
他愣愣地低头,身上却不再是熟悉的绮丽红袍,而是白生生的丧服,再是丧服下华丽繁重的黑色礼服,他微微抬了抬手臂,听见了衣服上挂坠着的黑金属链碰撞时发出的暗沉声音。
衣服太重了,魔宫太大太空旷了,让他处在其中,仿佛被困住了,被锁在了原地,不得挣扎。
他徐徐起身,目光虚无地落在宫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