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璟沉声解释:“近日的案子有些棘手。”
“那定也难不倒你,前些天圣上还在夸赞你在江南的差事办得好,后生可畏啊,”裴将军以茶代酒,敬了谢璟一杯,“今次回京,便不走了罢?往后若是得闲,也多来将军府坐坐。”
谢璟借着举杯的工夫,扫了一眼仍在闷头吃饭的裴朔。
他略略思索,问:“许先生可还在白鹿书院?”
裴朔不知谢璟是在问自己,还是裴四郎戳了戳他的手臂,方才答道:“在是在,他如今上了年纪,不会再亲自下场教习我们骑射了。”
谢璟颔首:“待到休沐得闲,我也去白鹿书院答谢许先生一番。”
顺道看看裴朔的功夫究竟如何,是否能考个武状元回来。
“许先生如今逢三才会在书院中,表兄莫要空跑一场、白费功夫。”裴朔随口解释。
谢璟颔首。
席间一时无话,还是蔡蕙又起了话头。
她没有再提起那些似是而非的、与裴朔婚事有关的话。
直至鲜明莹洁的弯月悬在屋檐,谢璟将杯中清苦的茶水一饮而尽,先前未曾留意到的水芹味溢了上来,让他有些恶心。
他淡淡道:“天色已晚,某尚有公务,先告辞了。”
离了将军府,谢璟往城东而去。
他前几日新置办的宅子便在城东的仁安坊,因着卖家并不着急出手,宅中各式家具亦是俱全,是以这宅子比市价要略高三成。
但他浑不在意,只因谈思琅少时曾玩笑般地提起,以后想要住在临湖的宅邸之中;而仁安坊,恰在饮月湖畔。
沐浴过后,谢璟临轩而坐,但见一钩银白的月、三五错落的星,俱都坠入黛蓝的湖中。
他将繁杂的公事抛诸脑后,专心描摹起湖光水色。
卷中清晖满洒,滟滟随波。
他却犹不满足。
笔尖凝滞片刻,却见他又于湖岸添了几笔,恰是一位身着淡粉衫裙的少女。
朦胧的月色将少女包裹,像是一场不会醒来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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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初三,雨后初霁,天高云淡,碧空如洗。今日白鹿书院武试,谈思琅应约而往。
武试是书院的正经比试,学子大都只会邀请家中得闲的长辈前来观试。
裴朔却是个例外。
谈思琅与几位夫人一并坐在武场东侧的移星亭中,少不了被人问起:“瞧着裴二郎英姿飒爽,三娘今日又亲至武场,想来是佳期将近了?我可要讨一杯喜酒。”
话音未落,便听得一声略显刻薄的轻笑声:“佳期?连庚帖都未曾听说换了。谈尚书家倒真是好规矩。”
谈思琅面上一红,却也意识到自己当日答应裴朔之时有些过于轻率了。往年武试,裴朔素来都是请蕙姨来的……
却听得与蔡蕙熟识的程夫人温声反驳:“余夫人此言差矣,陈夫人与阿蕙乃是手帕交,三娘与裴二自幼便常在一处,如今孝期将满,想来阿蕙也已将儿女婚事提上了议程。今日三娘应裴二之约前来观试,不过是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,也顺道替家中长辈看看裴二的进益罢了。二人光明磊落,又坏了什么规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