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下头,目光落在了他垂在身侧的右臂上。
除夕那晚,从那人手中逃脱时,她那一下伤及他的血肉,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。
思绪流转,她宛若回到了新婚当夜,当时的惊惶与恐惧笼罩着她。或许是不到黄河心不死,她仍抱有一丝希冀,自己曾救过他一次,他就是再恨,总不至于卑劣至此。
她坐回他身旁,迟疑片刻,白净纤细的手指扣在他腰带上。
一声轻响过后,腰封散开,齐整的衣衫一层层褪去。率先入眼的是他胸口那道剑伤,是他当初为自己挡下的。
她移开视线,拉开了月白色的里衣。
宋长晏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伤痕,腰腹间的几处想来都是出征时留下的,多为细长的刀伤,因此手臂上那个迥别的疤,看上去异常刺眼。
章盈心里却不知为何平静了下来,沉默地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。
原来在权势面前,即便是相对的仇人,竟也会如此类似。宋长晏与父亲毫无区别,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,早在他们还未相见时,就一步步设下了陷阱。
他像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,伪装得天衣无缝,等着自己放下戒备钻入他的圈套。
章盈想,他一定很享受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吧,看着自己孑然无依,然后傻乎乎地向施害者求救。
她忽而觉得,若是宋长晏恢复了皇子的身份,一定会当上太子的。毕竟,论心机城府,恐怕连父亲也望尘莫及。
不过这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,此时此刻,她只有一个念头,想尽办法离开上京。
第53章第53章
宋长晏醒来时,宿醉后的眩晕感令他有些不适。
他按了按眉心,忽而睁开了眼,神色清明。
“你醒了。”
轻软的嗓音伴着幽香萦绕,他转过视线,一张嫣然含笑的脸映入眼帘。
章盈端过床头的碗,眉眼婉和地看着他,“头还疼不疼?喝点醒酒汤吧,这是阿娘从前教我做的,喝了会好受些。”
宋长晏坐起身,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,“昨夜这么晚还来你这,是不是累着你了?”
章盈摇了摇头,“不累。”
她将醒酒汤递到他面前,“今日不用上值吗?”
宋长晏接过,“今日休沐。”
章盈欣然一笑,“忙了这么久,总算能歇一歇了。”
“倒也谈不上累。”宋长晏不甚在意道,随即问她:“案子的结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?”
“嗯,昨日我出去了一趟,听到街上有人说。”章盈颔首,末了还是抿着唇问:“那,父亲怎样了?”
宋长晏道:“已经查清楚了,当年是有人故意做伪证,章大人也是受人蒙蔽,并未受到牵连。”
章盈有些惋惜道:“可惜荣家的人都不在了。”
“沉冤得雪,足以慰藉他们九泉之灵。”说完,宋长晏仰头一口饮下醒酒汤,掀开被子下床,“今日天气不错,适合乘船游湖,不如我们一起去?”
“我和你?”章盈犹疑不决,“会不会被旁人看到?”
宋长晏不以为意,盯着她的脸颊道:“被人看到又如何,你我既是两情相悦,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