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,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霎时出现在章盈眼前。她呼吸一滞,心下陡然冰凉一片,当即推开了他。
宋长晏眼底的欲色退却,不解地望着她:“盈盈?”
章盈衣袖盖住的手指微微颤抖着,双唇紧抿,神色不虞。
自从宋允默入狱后,她已经很少去想他做过的事,但方才宋长晏的触碰,令她忽地回想到新婚之夜。那只手也如他那般,真真切切地滑过肌肤。
她白着脸问,情不自禁地问道:“宋允默的案子定下了吗?”
宋长晏何其聪慧,闻言便知她此番为何,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,迅即又如常道:“流放青州,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回上京了。”
章盈并未有几分喜色,垂着眼看着地面。
宋长晏犹豫少时,道:“你若想出口气,我可以暗中安排,让你见他一面。”
说完,他沉声静气地等她的回复,若她答应了,免不得在心中酝酿各种对策。
章盈默然长久,最终摇了摇头,“我不想再见他。”
宋长晏暗松一口气,却又不禁升起一股烦闷,再没了旖旎的心思。他握住她的手,“盈盈,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,今后,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。”
***
铺子开张后,章盈偶尔会去看几眼。
期间她曾见过程氏一面。程氏之前病过一场,虽然已经痊愈,可容色却愈加消瘦,见了女儿立时红了眼眶。她不忍章盈在外受苦,出言宽慰道:“盈儿,你放心,这事我绝不答应。你爹就是一根筋的固执,我多劝他一段时日,很快就会接你回去。”
章盈不再像从前,一见了她便要流泪,若无其事道:“阿娘,不必劝了。”
程氏还不知道刺客之事,她也不想多说,叫她在夫君与女儿间左右为难,平白让她忧心。她安抚地对程氏笑了笑,“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?还开起了铺子,比每日窝在后宅舒心多了。”
程氏看了一圈铺内的装潢,在这个地段,铺子哪这么容易开得起来?她问道:“你一个人在外,我总是不放心,如今你住在哪儿?”
章盈也不想隐瞒,如实道:“宋五郎帮我找了住所,这间铺子也是他帮忙找的。”
程氏讶然道:“是宋长晏?”
章盈点了点头,双颊不自在地飞起两团红晕。
程氏心下了然,张了张口,最后只道:“盈儿,从小到大你都懂事,行事有分寸。阿娘只希望你过得开心,至于旁的,你自己拿主意便是。”
程氏不好在此久留,多交代了她几句“顾好身子”“缺什么派人告诉她”等话,便起身离去了。
章盈送她出门,正要转身回去,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:“盈娘子。”
她循声望去,竟是许久不见的周六姑娘周妍,“六姑娘?”
周妍走到她跟前,“听闻盈娘子已经搬出了宋府,不想在这儿遇到了你。”
她抬头看了一眼铺名,错愕地问道:“这间铺子是你开的?”
章盈与宋家的事早已在上京传开了,与其遮遮掩掩,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。她点头应道:“六姑娘已经知道了,我现在一人在外,总要做些事谋生。”
周妍在她清婉的面容上扫过,发现即便落魄至此,她脸上也无半分颓色。她目光向下,不经意瞥过她腰间的香囊,顿时神情一变。
前两日她随父母拜访宋府时,一袭便装的宋大人身上,分明也挂着一个相似的香囊。
她收敛辞色,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娘子这香囊好别致,不知是在哪儿买的?我也想买一个。”
当初周妍托自己给宋长晏送护腕之事没做到,如今她又同宋长晏相许,此时面对周妍,章盈心里难免有些内疚,对她便不曾设防,听她这么一问,随口应道:“不过是我闲时随手做的,六姑娘若是喜欢,改日我重做一个送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