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盈不以为然道:“钱总有花光那一日,如今我们没了依仗,凡事更要靠自己,否则将来有了变故,你我岂不是要流落街头?”
碧桃懂得其中道理,不再打搅她,安静地退到一旁守候。甫一抬头,便看到站在屋门口的身影。
宋长晏食指抵在唇上,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碧桃意会地将嘴边的话吞回,轻脚走出了屋,留两人独处一室。
宋长晏悄声走到章盈身后,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纸页,目光停留在了她专注的侧脸上。如此过了一会儿,才见她放下笔,揉了揉手腕道:“碧桃,再帮我研些墨。”
宋长晏一手挽起宽大的衣袖,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墨锭,一圈圈打磨。
淡淡的沉香钻入鼻间,章盈兀地抬起头,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,“怎么这时候来了?”
这些天他每日都会来景明院待一会儿,但大多是在晚上。
宋长晏答道:“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,往后我多陪你一些。”
章盈笑道;“我又不是小孩子,哪里需要天天陪。”
“可我想每日多见见你。”
宋长晏挨着她坐下,扫视过桌上布满字迹的纸,“这是在做什么?”
章盈苦恼地呼出一口气,不自觉地吐苦水:“是胭脂铺的事,我头一次接触这些,有点弄不清其中的关窍。”
宋长晏笑吟吟地看着她,接过她手里的纸笔,“我来看看。”
话落,他当真细细看了起来。那本无关紧要的册子,到了他手上,倒像是什么重要的案牍一般。
章盈偷瞧了他一眼,暗想他处理公务之时,是否也这般认真?
须臾,宋长晏圈点出几处,一一为她讲解,寥寥数语便理清了思路。
章盈听完,颇为惊讶道:“你怎么还懂得经商?”
宋长晏道:“其实做生意与带兵打仗有相似之处,掌握了其中要诀,并不是很难。”
章盈赞许地点点头,又多问了他几个不明白的地方,边听他温声细语地讲解,边捡着要紧的记下,宛如一个用功的学生。
落下最后一笔,章盈露出一个怡然的笑意,感慨道:“从前在家一见着账本就头疼,现在慢慢摸清其中门路,没想到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她侧过头,发觉宋长晏一直盯着自己,乌黑的瞳仁如旋涡摄人心魄。
四下悄然,虫鸣起伏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以往这个时辰宋长晏便会主动开口辞去,而今夜他却一直端坐在身侧,迟迟未有起身的打算。
有夜色遮挡,白日里不曾冒出的那些念头此刻如春笋般滋长。
章盈虽未经人事,却也懂得男欢女爱,宋长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若真有什么心思,实在再正常不过。只是私心里,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愿迈出那一步。
那夜答应他是情之所至,过后细细想来,两人若真要结成连理,又谈何容易。
纵使脑中千般清醒,可当他缓缓凑近时,那股淡雅的沉香味便迷惑了她的心智。她闭上眼,朱唇轻启。
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唇上,缱绻柔情的试探过后,他唇齿隐隐变得凶狠起来。
章盈微仰着脸,听着细碎黏腻的声音,双眸经受不住地泛起水光。
交缠于青丝间的五指不自觉地往下,抚摩过细嫩的后颈,一点点没入衣襟。
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,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霎时出现在章盈眼前。她呼吸一滞,心下陡然冰凉一片,当即推开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