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熟稔地伸手指向远处田垄,眉飞色舞比划了一下:“怎么样,是不是比你寨子还大。”
“我出生的寨子只是众多群落中的一个,不值一提,”武财神摇摇头,用那惯常带着悲悯神色的眼睛注视着废墟:“可惜了,建造这样的房屋,一定耗尽不少心血和性命吧。”
“呵呵少来,我们可不像你们蛮子,盖房子还得搞献祭,”赵祓踩上断壁高处,点了一支香烟咬在红唇中:“不过确实有几百口人死在这,前几年庄稼应该挺好种的吧。”
“所幸你们母女逃过一劫。”
赵祓呛了两下,扇了扇烟气,笑道:“有什么用,我妈知道后还不是去寻死了,估计是后悔当时没把小儿子带上。”
“哦,你还有个弟弟,叫什么名字?”
“刚出生没取呢,他老子臭名昭著,取什么都是白瞎。”
“魂灵还在的话,可以炼成傀儡放在身边,或者助他化鬼,”武财神面带怜惜,语气诚挚:“毕竟是血亲,用起来更得心应手。”
赵祓狂笑:“有点意思。”
她张开双臂深呼吸了一口,再睁眼时,双目如同盛着幽火。
一盏茶的工夫,赵祓没精打采收手,咬着只剩半截的烟头:“十多年了,魂魄估计早没了。”
“走吧,反正只是顺路过来,”她提着衣摆往下走:“老东西烧得连灰都不剩,看来也没什么能留给我的。”
小女孩牵着武财神的手,拿着一朵野菊轻嗅,抬头问道:“天九不会帮忙报仇么?”
赵祓勾起唇角,直言不讳道:“天九不会帮任何人,他眼中只有交易。”
她像是想到什么:“哦,还有那位死了上千年的老君。”
“死人不能复生,他该不会还没放弃吧?”
武财神忧愁的眉宇如同盘亘山脉:“他有他的想法,那可是天九。”
赵祓掀了掀嘴皮,猖狂评判道:“非人非鬼,到底怎么让你妹妹对他死心塌地的?”
“这种话以后别当她面说,”武财神摸摸身旁小女孩发顶:“她脾气比我差很多。”
赵祓嘻嘻笑道:“我才不会闲着没事惹上那四位——走吧,做正事。”
从废墟里出来,司机已经提着一袋干粮等在路边了。
轿车是件稀罕物,在村里更惹得一通打量,边上不一会儿就围了好些人。
村人的目光仅在车身上晃悠了来回,便死死焊在了那袋粮食上。
兰港一带上半年遭了洪涝,近乎颗粒无收,隔壁镇上米价疯涨,城里日子尚且不好过,洪福村更是勒紧裤腰带吃陈粮。
迎上若有似无的贪婪目光,赵祓笑了一下:“十八岁以下的小孩,排好队每人过来领一斗米一块饼。”
人群骚动鼎沸,有人问道:“真的?!”
“那没孩子的呢?”
“十九的可以领吗?……”
赵祓抱着胳膊靠在车门边上,吐出一口烟圈:“搞快点,再问都不给了啊。”
她容貌生得冷艳,眉梢眼角又同宽厚仁慈搭不上边,大家惟恐到手的施舍飞走,纷纷掐了嗓子,乱七八糟赶着自家小孩来排队,有的人家里小孩多出几个的,偷偷藏在角落里,嘴角都咧到了天上。
高矮不一的孩子们一个个排着队,忐忑走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