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时亭州之后再也没有可能恢复到曾经的身体状态了?
“您说什么?”顾风祁有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。
其实医务兵的话他都听清楚了,他只是不愿意相信。
于是医务兵又把刚刚那番话重复了一遍。
很像是在顾风祁胸膛上才刚刚止血的伤口,又插进去一刀。
“真的很抱歉。”医务兵抿唇。
顾风祁摇头,他仰头看着走廊顶端眩白的灯光,茫然了好一阵子。
过了好半晌,顾风祁终于回过神来,他看着医务兵,“谢谢,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。”
顾风祁的声音沙哑又颤抖,听得那名医务兵也跟着一起心碎。
“这是我们该做的。”医务兵答道。
“能不能再最后拜托你们一件事情?”顾风祁看着他,幽黑的眼眸中有不甚明显的乞求。
医务兵愣了一下,“您说!”
“关于后遗症……还有永远也不能恢复到之前的身体状态的事情……”顾风祁的呼吸很缓慢,每一次都仿佛心脏被撕裂一样的痛,“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?”
“好,我们不会告诉病人的。”医务兵答应地很干脆,他知道自己面前这名中将是怎么想的。
如果“后遗症”,还有“永远不能恢复到之前的身体状态”,在一个关系很亲密的旁观者看来,都是一件如此难以承受的事情。那么可想而知,这对于此刻毫无知觉躺在病床上的那名军人,该有多么大的打击了。
如果他认为,目前保持缄默是对于病人最好的选择,那么他们当然会保持缄默的。
顾风祁握住医务兵的手,“……谢谢。”-
到底还是年轻。
时亭州在手术结束后第二天,就恢复意识了。
只是还很虚弱。
他醒来的时候,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。
顾风祁坐在他床边上的一把椅子上,正凝眸看着窗外的朝阳。
病房是单人间,宽敞而且安静,空气中有很浅淡的消毒水和清新剂的气味,阳光洒了顾风祁半张脸,岁月静好的样子,让时亭州无端觉得欢喜。
“顾……”时亭州开口唤他,第一个字说出口,时亭州自己先吓了一跳。
一点活气儿也没有,像是拉动一把经年的破风箱发出的声音。
并且伴随着说话的动作,肺部也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。
于是时亭州便从善如流闭上了嘴。
顾风祁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。
顾风祁猛然转头,他站起来,然后半跪在床边上,胳膊肘支在床上,小心翼翼地凑近,轻轻拨开时亭州的额发。
“怎么样?”顾风祁很温柔地在时亭州耳畔呢喃着问道。
时亭州点头,眼睫随着点头的动作眨动,像是一只惊飞的蝶。